孔雀海 10: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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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沙漠中的狂風依舊強勁地呼嘯着,正午的陽光熾熱得近乎瘋狂,仿佛要將身體內的每一絲水分都蒸發殆盡。 0
 
漠北的睫毛上掛着一顆汗珠,在光線的折射下,映出一道如夢似幻、不真實的七彩光芒。 0
 
這邊,漠南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手刃 「仇人」,他迅速地掏出一直隨身攜帶的軍用匕首,鋒利的刀身閃爍着明晃晃的寒光,那光芒幾近刺瞎林洛的雙眼。 0
 
眨眼間,匕首已經兇狠地逼近了她。 0
 
林洛得不到漠北的回答,滿心的絕望與悲傷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緩緩地搖了搖頭,在這無邊的黑暗中,無奈地閉上眼睛。她深知,只有在這樣荒無人煙的環境中,漠南才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他大可以將所有的罪孽都推諉給這片無辜的沙漠。 0
 
這一切謀劃得如此天衣無縫,陳拓、李翔、成歌,還有艾力達,都已葬身於此,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0
 
那麼現在,這場充滿血腥的殺戮漸漸接近尾聲,而她,似乎需要用自己的死亡,來為這一切畫上一個 「圓滿」 的句號。 0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開始在極端乾燥的空氣里肆意蔓延,那味道粘稠、沉重,又帶着一絲詭異的腥甜,仿佛是血液衝破身體的束縛後,盡情奔騰而出的歡快姿態。生 0
 
命流逝的速度仿佛掙脫了時間的桎梏,開始變得迅疾無比,一秒鐘的時間,此刻竟像是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0
 
林洛恍惚間覺得自己已經死去,直到她緩緩睜開眼睛,卻看到了另一番令人震驚的情景。 0
 
那鮮艷奪目的紅色瞬間衝擊着她的意識,幾乎將其摧毀,她只能驚愕地呆立在原地,面對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0
 
只見漠南和漠北緊緊擁在一起,頭抵着頭,左手相互死死地緊抓着對方的肩頭。 0
 
 
而那把匕首,竟用力地刺進了對方的腹部。 0
 
他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對方。漠南怎麼也無法想象,自己最親密的兄弟會在這最後的關鍵時刻臨陣倒戈。 0
 
兩人因腹部被匕首撕裂的劇痛,而踉踉蹌蹌地向後倒退。漠南滿心的不甘與難以置信,他驚詫地怒視着漠北,表情因匕首的深深沒入而變得格外猙獰。 0
 
他顫抖着雙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腹部,聲嘶力竭地質問道:「漠北!為什麼?!」 0
 
漠北也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用一種輕蔑的目光冷冷地審視着漠南,隨後艱難地開口說道:「漠南,你錯了,你的目標是林洛,而我的目標,卻是你。這場旅行,是你布下的局,同時,也是我布下的局。」 0
 
他們的對話讓呆立一旁的林洛一頭霧水,完全不明就裡。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靠近漠北。 0
 
此時的少年已毫無還手之力,林洛腰間還懸掛着自己的匕首,生死的天平,此刻只懸於一線之間。 0
 
只是她太想知道答案了,她實在不敢相信,漠北在最後關頭竟然會選擇與漠南同歸於盡。 0
 
這其中必定隱藏着不為人知的隱情,絕非僅僅是為了自己。 0
 
她緩緩俯下身,臉上仍掛着尚未來得及風乾的眼淚,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地問道:「漠北,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0
 
「林洛,你猜到的不過是漠南的計劃。然而這是一場計中計,局中局。我配合漠南演到今天,是為了我自己。」 0
 
漠北因疼痛而眉頭緊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他艱難地轉頭,看着另一旁的漠南,緩緩說道,「林洛,你還記得兩天前我們在羅布泊祭拜父母的時候,漠南說的那些話嗎?」 0
 
 
林洛努力回憶,腦海里那些尚未遠去的記憶漸漸清晰浮現。她緩緩說道:「漠南說他的父母在新疆待了兩年,在這裡生下了他。後來葬身羅布泊,留下襁褓中的嬰兒無人照顧…… 等等!」 0
 
林洛像是突然被一道閃電擊中,終於發現了漠南話中隱藏的巨大漏洞,她恍然大悟,震驚地看着漠北,「你是說……」 0
 
「沒錯。」 漠北微微點了點頭,因動作扯動傷口,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漠南的父母死時,他至多不過兩歲,然而我卻比他小了整整四歲。現在,你明白了嗎?我和漠南,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0
 
漠北的聲音斷斷續續,在林洛耳邊艱難地響起:「其實,在我十歲那年,艾力達就把真相告訴我了。當年是艾力達的父母收留了漠南,又在他四歲的時候亡故,他成了孤兒。在戈壁的小鎮靠鄰居們的救濟生活。」 0
 
他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漠南,一字一頓地說,「哥哥,我這麼叫你,你不覺得有愧嗎?」 0
 
漠南愣住了,他的身體仿佛瞬間被定格,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辨。 0
 
過了許久,他才從口中艱難地擠出一些微弱的詞句,林洛仔細聽着,他是在說:「報應……」 0
 
「沒錯,漠南。如果不是你在六歲的時候和艾力達一起去天山南麓的牧區給人放牧,路過一家漢族牧民的帳篷的時候,因為你一時的邪念,偷走了一個嗷嗷待哺的男嬰。今天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0
 
艾力達當年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他縱容你而始終承受的罪責,可是我就算離開你們去尋找我的阿爸阿媽,時隔了這麼多年,我還怎麼可能找到?!漠南,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我叫你哥哥,我和你還有艾力達一起生活,一起在這沙漠與戈壁中生長,我難道就不會恨你嗎?就算你讓我去讀書,讓我考上大學終於可以離開這裡,我就不會恨你了嗎?! 0
 
我不會原諒艾力達的姑息和懦弱,所以我在那場沙暴中順手把他推向死亡。如今,你也果然死在了我的手裡。」 漠北的聲音因憤怒和痛苦而微微顫抖。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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