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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工位上倒映着顯示屏慘白的冷光，我推了推那副在淘寶買的廉價黑框眼鏡，鏡片上沾滿指紋。
頭頂的中央空調呼呼地吐着冷氣，我盯着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着競品分析報告的最後一段。
林雪瑤塗着血紅色指甲的手指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她修長的指甲敲在我塑料文件夾上的響聲像碎玻璃一樣刺耳。
她身上濃烈的迪奧真我香水味道直往我鼻子裡鑽，嗆得我喉頭髮緊，不得不偷偷往旁邊挪了挪。
「沈少爺的早餐好樸素呀～」她塗着斬男色口紅的嘴唇湊近我的三明治，指尖挑開保鮮膜一角，語氣裡帶着明顯的嘲諷。
「全麥麵包夾生菜？要不要人家分你半塊和牛三明治嘛～」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像鈎子一樣勾人，鑲鑽美甲掐走我文件上最後一點碎屑。
隔壁工位傳來悶笑，張志強端着他那杯永遠泡着枸杞菊花的保溫杯晃悠過來。
他那隻拍在我肩上的手又粗又燙，還帶着一層黏膩的汗：「小王啊，去年市場部那個關係戶還記得不？」
張志強用全辦公室都能聽見的氣音說道：「連PPT縮放快捷鍵都不會，聽說他爸給王經理送了輛寶馬——」
複印機突然發出刺耳的卡紙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默默地走過去抽出卡住的紙張，不小心讓袖口蹭到了墨粉。
張志強的笑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小沈你這襯衫是優衣庫打折款吧？」
林雪瑤突然彎下腰，湊近我的領口，胸前那個價值不菲的施華洛世奇天鵝吊墜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幾乎要擦到我的下巴。
「這裡沾到咖啡漬了哎。」她呼出的氣息帶着香水味，讓我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在聊什麼這麼熱鬧？」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骨骼相擊般的皮鞋聲停在我身後，整個開放式辦公區的鍵盤聲突然密集如雨點落地。
林雪瑤的蕾絲裙擺旋出半米多遠，帶起一陣香水龍捲風，張志強手機里的麻將音效像被掐斷了脖子，戛然而止。
王明遠修長的手指在我工位隔板上敲出某種摩爾斯密碼般的節奏，仿佛在計算什麼。
他拿起我那份標註着紅藍批註的競品分析報告，鏡片後的目光閃過一絲寒光：「上周收購案的保密等級是A級。」
他把文件捲成一個紙筒，輕輕敲打着自己的掌心，語氣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份報告能在實習生工位上出現，非得是...」
我轉過脖子時聽見自己頸椎發出咔嗒的輕響，仿佛什麼東西斷掉了。
落地窗外金茂大廈的玻璃幕牆正把正午的陽光割成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得人眼睛生疼。
王經理西服口袋裡露出一角的鋼筆，筆帽上那個暗紋是只有董事會成員才能認得出的圖騰。
「打印機室見。」他經過我身邊時，動作優雅地摘下那支鋼筆別進胸袋，「帶好你的U盤。」
中央空調嗚咽着捲走最後一縷香水味，我摸着口袋裡那個印着棋盤格紋的金屬U盤，喉結上的汗珠已經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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