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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晨霧在集團大廈玻璃幕牆上凝成水珠時，我扯松領帶拐進二十三樓茶水間。王明遠正對着咖啡機發呆，白襯衫第三顆紐扣系的比平時偏了十五度。
「王總早。」我把速溶咖啡條撕開的聲音刻意放大三倍，「聽說運營部昨晚通宵核對數據？」磨豆機驟然轟鳴，他手抖灑出的咖啡漬在文件袋蓋住「張」字最後一捺。
投影儀在會議桌投出陰冷的藍光。張志強甩出報表的瞬間，我嗅到他袖口殘留的雪茄味——正是昨晚凱賓斯基總統套房的專屬香型。「同比下滑37%！」他肥碩身軀幾乎壓到王明遠面前，「上季度營銷費用超支兩千萬，王經理打算賣房補窟窿？」
財務總監的手機在鴉雀無聲中震動，我盯着屏幕反光里跳出的境外賬戶尾號。王明遠扶正話筒剛要開口，張志強助理突然投放新幻燈片——林雪瑤穿着露背裝敬酒的照片竟出現在差旅費報銷憑證掃描件里。
「容我插句話。」我舉起裁紙刀劃開檔案袋，A4紙落在桌面像塊裹屍布，「張主管負責的西南區經銷網絡，上個月有十四家代理商用同一份資質文件續約？」中央空調出風口掀起紙頁，露出三份不同公章卻相同編碼的營業執照。
張志強金絲眼鏡滑到鼻尖：「實習生懂什麼叫渠道下沉......」
「當然不如您懂。」我按下激光筆，投影幕切換成海關報關單，「泰國進口的橡膠原料在保稅倉存放三天，怎麼就變成國內採購？」滿桌高管抽氣聲中，我點開手機播放昨晚李明發來的錄音：「...做兩套賬本，價差打到我瑞士賬戶...」
董事長的專屬鈴聲恰在此時炸響。我劃開免提鍵，沈滄海咳嗽聲裹着圍棋落子脆響：「明遠啊，上回你說要動營銷架構，我看很有魄力嘛。」十五層樓下傳來刺耳剎車聲，落地窗前閃過三輛黑色轎車牌照——全是紀委系統的白底黑字。
王明遠突然甩開西裝紐扣，投影光斑在他瞳孔燒出兩團火：「這是新擬定的渠道優化方案！」他甩出的U盤撞翻張志強的保溫杯，枸杞在機密文件上洇出血色，「砍掉中間商直供終端，預計淨利率提升九個百分點！」
我後仰身體避開飛濺的茶水，看見林雪瑤趴在會議室玻璃牆上補妝。她的口紅划過蒼白的唇線，在監控鏡頭裡拉出扭曲的蚯蚓紋。
「後生可畏...真是後生可畏...」張志強掏手帕擦汗時，我瞥見他內袋露出舉報信的半截火漆印。王明遠助理恰在此時抱來半人高的市場分析報告，扉頁便簽是我凌晨四點用左手寫的批註。
散會時我故意落在最後，指尖撫過被張志強指甲抓破的椅背皮革。消防通道傳來重物墜地聲，混着他氣急敗壞的咆哮：「那小子怎麼會知道檳城的倉庫...」
電梯鏡面映出我解開襯衫第二顆紐扣的模樣，領帶夾上的微型攝像頭還在閃爍紅光。手機突然震動，加密頻道跳出李明的消息：「林雪瑤正用你的咖啡杯做DNA採樣。」
我走進洗手間按下沖水閥，在轟鳴聲中輕笑。鏡面凝結的水霧划過臉龐，像極了母親彌留時在ICU玻璃上劃出的那道指痕。
日光燈管突然頻閃，安全出口指示牌在地面投出血色投影。我摸到藏在感應器後的錄音筆時，聽見通風管道傳來布料摩擦聲——有人正在用長焦鏡頭對準我後頸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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