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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林雪瑤的香水味像條絞索勒進鼻腔時，我正對着屏幕上39%的殘留數據皺眉。她新做的水晶甲叩擊着我的顯示器邊框，折射出七種顏色的惡意。
電腦彈出加密郵件提示音的瞬間，行政部小群里炸開九十九張聊天截圖。財務主管端着咖啡杯撞翻盆栽，棕櫚樹葉上的泥點子濺成董事長家徽形狀。
「沈少爺裝平民體驗生活呢？」林雪瑤的鯰魚須劉海垂到我肩頭，睫毛膏結塊的縫隙里透着精光。她手機殼背面粘着片監控攝像頭碎片，裂紋映出昨夜我砸碎硬盤時的側臉。
隔壁工位的馬克杯突然爆裂，褐色液體沿着李白的詩句流到我的駝色褲腳。售後部對話框彈出新消息：「太子爺在幫董事長查賬」——發送賬號綁定的手機尾號，是上周失蹤的那台針孔攝像機序列號。
張志強踢開安全通道門的聲響像屠宰場的電鋸，他腋下夾着的文件袋滲出咖啡漬，形狀酷似被我調包的海外賬戶流水單。「你他娘的扮豬吃老虎！」他甩出的U盤劃破空氣，釘在背景牆上成為第十三個裝飾釘。
我摘眼鏡擦拭的動作恰好避開飛濺的唾沫，鏡片倒影中看到王明遠站在旋轉樓梯拐角。他的領帶夾閃着新型竊聽器的冷光，和今早出現在我抽屜里的那枚剛好配對。
「是沈家放你進來當臥底？」王明遠翻動文件時紙張邊緣滲出墨跡，快速暈染成集團子公司分布圖。我按亮手機鎖屏，防偷窺膜只能照出自己在笑，眼底映着被篡改的防火牆日誌。
樓道警報器忽然瘋響，紅光里運營部的實習生在捂嘴偷笑。她耳垂上搖晃的翡翠墜子，是上周董事會監控里消失的贓物編號0327。
我在十七部電梯同時停運時走向中控台，指紋解鎖的瞬間跳出的管理員賬號令整個大廳陷入死寂。玻璃幕牆映出二十六層樓倒掛的人影，像群被釣出水面的銀鮭。
「既然各位喜歡猜謎——」我按下總裁專用梯的虹膜識別鍵，掌紋解鎖音效在挑高十米的大堂迴蕩如喪鐘，「重新認識下，我是持有集團31%股權的特別監察員。」
張志強扯斷的領帶飄落在前台百合花上，花莖折斷的脆響與他去年貪污第一筆回扣時的心跳同頻。林雪瑤踉蹌後退撞翻香薰機，玫瑰精油在地磚縫裡遊走成陰陽合同簽署日期。
安全通道湧出的黑衣保鏢組成人牆時，我解開襯衫第二顆紐扣。暗袋裡的家族徽章在射燈下灼燒出黑眼圈狀的烙印，和全年財報里被抹去的七千萬虧損額度完全相同。
「誤會！都是誤會！」張志強揮舞着擬好的辭呈衝來，文件邊角刮擦過我袖口金線。我從容側身，看他撞翻的礦泉水瓶在主席台流成瑞士銀行LOGO的水漬。
王明遠突然按住我整理袖扣的手，他食指內側的老繭準確壓在竊聽器開關位置。「監察員需要證人。」他西裝內袋露出的錄音筆指示燈，與我電腦端實時上傳的加密頻道保持同步閃爍。
我踏上演講台時扶了下麥克風，電流雜音里混着二十七層樓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採光井斜射的光束剖開晨霧，照見三十六個正在刪除聊天記錄的手機屏幕。
「關於各位本月提交的報銷單——」我點擊遙控器，投影幕布轟然墜落蓋住集團年度標語。張志強去年在澳門賭場的監控畫面開始滾動播放，籌碼碰撞聲淹沒了他跌坐在地的悶響。
二十米寬的落地窗外掠過直升機殘影，螺旋槳轟鳴與三年前母親葬禮上的嗩吶聲重疊。我用力握住講台邊緣，松木碎屑刺入掌心的痛感清晰如昨日她咽氣時攥緊我手腕的力度。
財務總監的高跟鞋細跟突然斷裂，她跌倒時甩飛的鱷魚皮手袋裡，三十七張黑卡在防彈玻璃地面滑出銀河的軌跡。我解開袖扣挽起襯衫下擺，露出的機械腕錶錶盤正在倒計時——恰是雁山療養院監控系統全面宕機的時刻。
騷動中清脆的破碎聲傳來，董事長收藏的明青花在張秘書腳邊綻放。我彎腰拾起最大的瓷片，釉面暗紋逐漸顯影出上季度被篡改的股權結構圖。
「肅靜！」
葉秘書的黑色皮鞋碾過遍地狼藉，掌中那枚和田玉印章在晨光中泛起血絲。「董事長請您去喝早茶。」她耳麥垂下的紅藍線頭交織成DNA螺旋狀，與當年母親病房裡的心電圖波紋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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