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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我給學校打電話,賈副校長接的:「您好,小果家長,情況我已經向學校董事會反映過了,學校很重視,不但對這幾個孩子分別給予了警告和記大過,還向他們的家長做了通報!」
「可是,我的孩子在周日晚上又被他們欺負了!」我說。
我交給兒子一支錄音筆。
「你挺屌啊,還讓你爸告到賈胖子那裡!」其中一個男生說。
「小逼崽子,賈胖子就是我老爹的一條狗,你問問他,我們的事兒他敢管嗎?」另一個小兔崽子的聲音。
「廢什麼話,干就完了!」
接下來,就是他們對我兒子一頓打。
我把兒子接回來送到醫院,我報了警,並向教育主管部門遞送了相關材料。
叔叔打來電話讓我過去,說對方想要和解,我去了,只有一個西裝革履,戴副金絲眼鏡的小白臉和我對接。
「說吧,你有什麼要求?」小白臉上是那種很不屑的倨傲。
「你是誰?」我問。
「我是那四個孩子家長委託的律師,全權處理你的訴求,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從各方面來講,你都沒有和我的當事人對等的實力……所以……」
處理你媽B,你太傲慢了,齷齪事你可以辦,但你不能這樣正大光明地說出去。
叔叔說,建議……你再考慮一下……他們不會被怎麼樣。
我拿出驗傷報告:「我兒子是輕微傷!打人者不是可以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嗎?」
叔叔說:他們都是未成年……
那就是說打了也是白打?
「我兒子要是打回去呢?」我問。
叔叔噎住了,金絲眼鏡插話:「你得有那個實力!」
我親自去教育主管部門,詢問我所反映的情況。接待我的人級別很高,一個副局長,但給我的回答卻讓我全身的血瞬間涼透:「我們已經做了調查,調查結果和你的反映情況並不相符,學校表示這幾個孩子在學校表現良好,沒有你所說的不良行為,所以,我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讓四個花季少年離開學校,這是對他們,也是對社會的負責!」
唯獨沒有說誰對我兒子受到的傷害負責。
我剛在家長群里提了我兒子的情況,就被班主任從群里踢了出去。
這段時間忙着孩子的事,公司那邊請了假,突然莫名其妙地接到了領導電話:「小胡,你要是忙不過來就可以不用上班了……」
好同事彪哥悄悄告訴我:「有什麼人給老闆打電話……老闆惹不起的那種。」
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了我的預期。
我做了調查,「追命」的老爹是學校的一個股東,「無情」的老子是街道上的一個幹部,「冷血」的老子是一個地產開發商,「鐵手」倒是沒什麼背景,但這小崽子下手狠辣,是另外三個人的得力跟班兼打手。
妻子說:「咱們給孩子轉學吧!」
我給孩子講了我們的想法,並保證給他找一個正規的公辦學校。
孩子看了我們兩個很久,沒有說話,我以為他默認了我們的安排。
孩子從醫院裡回來後,性格變了很多,以前還自覺學習,現在都是書包扔在客廳,人躲在屋裡。
我和妻子很擔心。
趁他睡着,我們偷偷翻看了他的日記。
「他們說得很對,我一個人鬥不過他們四個,沒有實力的動手只能挨打!」
「我以為我爸爸能幫我解決問題,但是,我太樂觀了,也對,就像他們說的那樣,比他們,我不行,比他們的爸爸,我爸不行。」
「他們說了,邯鄲那三個孩子就是他們的偶像:計劃周密、下手狠辣、行事從容又果斷,法律還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他們說,他們準備在網上接單子,改『四大名捕』為『四大殺手』,反正是未成年人,用幾年牢獄換後半輩子榮華,不靠爹不靠媽,自主創業!」
「我失望了,現在想來,邯鄲那個和我一樣大的孩子也算是解脫了,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天天生活在恐懼和無助中!」
看過這些,冷汗濕了我們兩口子的衣背!
我寧願去監獄探望,也絕不在墳前絕望!
4
我告訴孩子,不轉學,但你需要走讀,爸爸陪着你,直到你覺得自己可以住校為止。
我早上六點起床,7:30之前把孩子送到學校,每天放學準時到學校門口接他。
各方面都對我的認慫很滿意,沒有人再給我老闆施壓,叔叔們也樂見其成、人五人六的律師提了點營養品代表他的委託人象徵性地表示了意思,臨走時還說:「本來我的當事人準備賠點錢的,可你太軸,錯過了……」
去你姥姥那個爪吧。
每天風裡來雨里去,我辛苦,兒子比我更辛苦。他不說什麼,當老子的更不能說什麼,每天很晚才回家,兒子狼吞虎咽地吃完飯,還要挑燈夜戰學習、完成作業。
媳婦心疼我們爺倆,想讓我們放棄,我們根本不理,拳頭相抵互相鼓勵。
假期,我們兩個更是拼盡了全力。
半年後,兒子對我說,爸爸,我還是住校吧!
我說:「你確定能行?」
他握着拳頭曲臂向我表示決心。
我送孩子到學校,那四個小崽子竟然當着我的面向兒子擠眉弄眼地挑釁。
夜裡,一直不敢閉眼的我終於接到兒子的電話:「爸,鐵手的牙被我打掉一個。」「你怎麼樣?」我心裡擔心得要死。
「左胳膊被他用拖把棍打了一下,棍子斷了,有點疼,不過沒事。」兒子吸了口氣,應該是動了受傷的胳膊。接着說:「另外三個也上手了,斷了的拖把棍被我搶了過來,一人腦袋上給他們來了一傢伙!我被他們跺了幾腳,臉上挨了幾拳,後來值班老師聽到動靜,把我們分開了。」
「還行嗎?」
「還行!」
第二天,還是很晚,兒子例行打來電話:「打飯的時候他們故意撞我,我順手把熱湯澆到了他們身上,「鐵手」的胳膊燙了好多水泡。」
「你呢?」我問。
「還行,今天晚上他們也沒有再找我,但我們宿舍的大胖被他們叫出去了,哭着回來的。」
這個同學我知道,他和我的兒子一樣被那四個小崽子長時間霸凌,我兒子出事的時候我找過他的家長,希望能聯名反映,可他兩口子卻轉頭向學校報告了,我也沒了再找其他人的心。
第三天晚上,兒子說:「今天晚上追命撂單,被我在廁所狠狠收拾了一頓,他帶着另外三個人到宿舍找我,我沒有怕他們,他們說了一些狠話又回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兒子說:「我就盯着鐵手,我們兩個硬碰硬了一次,我吃了點小虧,但我死緾着他打,「無情」要上手,被我踹了一腳丫,他躺地上叫喚了半天才爬起來,另外兩個就沒敢上手。」
後來,又打電話說:「他們一起找我談判了,希望和我和解,還把以前從我這裡拿走的錢一起還我了。」
自信讓人動力大增,期末考試,兒子考了全班第一,年級第三。
「和平談判」之後,那四個小崽子還是欺負人,卻再沒有打我兒子的主意。
但壞人變好是有難度的,何況還有娘老子的縱容。
5
放寒假那天,大胖的爸爸突然給我打電話:「小果爸爸,你來人民醫院吧,你家小果受傷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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