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的西北部,在離柏林大約兩個小時車程的距離,有一個地方叫不萊梅,是德國不來梅州的首府、第二大港口城市、第五大工業城市和西北部的中心。
在歐戰爆發前,這裡曾是歐洲最發達的城市之一,獨天得厚的地理位置加上雄厚的工業基礎使得不萊梅的人口從1875年的10萬人激增到1911年的25萬人。
在那個時候,不萊梅的夜生活相當熱鬧,城區的小吃街和紅燈區二十四小時營業,可以稱之為一座不眠的城市。
不過隨着德意志帝國在歐戰的失敗,德國需要支付巨額戰爭賠款導致經濟遭受到慘重打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萊梅也慘遭重創。
上一次慘烈的通貨膨脹所帶來的失業潮讓這個過去的工業中心減少了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口,不萊梅的夜晚隨之變得死氣沉沉的。
萬幸的是,德國國家銀行總裁亞爾馬·沙赫特通過採用地主馬克充當貨幣的方法挽救了德國的經濟,也讓不萊梅多多少少恢復了一點元氣。
即便這樣,不萊梅在歐戰前的夜生活是很難恢復當初的盛況了。
「呼!」
安娜·馮·西克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吹滅了眼前的蠟燭,那是一個巨大的水果蛋糕,上面插着二十支燃燒的蠟燭。
「今天是我的二十歲生日,我的心愿是希望以後的生日再也不要一個人過了。」
這就是剛剛安娜許的願望,作為一個父母雙亡並且遠離家鄉的女孩,安娜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的爺爺西克特將軍。
雖然西克特對自己唯一的孫女非常疼愛,不過由於工作的繁忙,他只能儘可能地抽出空餘的時間來陪伴安娜。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尤其是對於軍人來說,本來西克特向安娜承諾過要在她生日那天親自帶她去逛逛不萊梅的夜市。
不過當天早上,一個來自柏林的傳令兵敲響了安娜住所的房門,這位士兵帶來了西克特的禮物還有一封書信。
儘管早就猜到了答案,不過安娜還是禮貌地向士兵道謝,然後輕輕關上房門,用力拆開了信封。
信上的內容並不複雜,西克特首先表達了對安娜成長一歲的祝賀,然後表達了自己因為國防軍要臨時開會的緣故只能食言的歉意,他聲稱自己已經給安娜準備了生日禮物,並且明年一定會帶安娜去不萊梅的夜市逛街。
對於這個結果,安娜倒是沒有表現得情緒特別波動,因為在過去幾年類似的信她已經收到四五封了。
生氣嗎?當然生氣,不過安娜也理解西克特的難處,畢竟作為一個將國家國防扛在肩上的男人,很難有屬於自己的時間。
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用火柴將信紙燒掉,然後將灰燼丟進了垃圾桶里。
整個白天,安娜都在自己的臥室里放肆地歌唱,這是她1916年父親去世後養成的習慣,只有在歌聲中,安娜才能暫時忘記世間的悲慘和苦難。
她就這樣獨自一人在臥室里縱情高歌,歌聲時而激情,時而平靜,時而急促,時而舒緩。
對她而言,無論是什麼樣的歌曲,只要不停下來就好了。
時光如白駒過隙,傍晚,唱累了的安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擺出一個大字型,跟外表溫婉的樣子截然不同。
安娜側臥着,靠在枕頭上,看着窗外,她看到的是西沉的太陽,烏雲漸漸瀰漫在城市上空,好像舞台劇拉上了帷幕。
這座城市又要和過去幾年一樣陷入沉睡了嗎,看着遠方城區漸漸熄滅的燈火,黑暗逐漸籠罩的城市,安娜不由得心想。
那個時候的不萊梅就跟死了一樣,只有一片死寂和黑夜,真是令人厭惡的時刻,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安娜煩躁地翻了一個身,想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腦袋。
等等?自己怎麼聽不到心跳聲了?安娜猛然反應過來,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用手捂着自己的胸脯,還好,心跳還在。
可是為什麼聽不到心跳聲呢,安娜仔細地聆聽房間內的聲音。
遠處,似乎有歌聲傳來。
雖然隱隱約約地聽不真切,但是確實是歌唱的聲音。
這可是跟過去幾年比起來不同尋常的事情,安娜已經不知道上一次不萊梅的夜市是什麼時候了。
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撩起裙子就沖了出去。
······
「Weilerauchein arischer Arbeiter is(只因他也是雅利安工人)。」
「Alsowillerauch essen(所以他也要吃東西)。」
「Erwillnichthöflichsein(他不想聽什麼客套話)。」
「ErkannkeinenUnsinn essen(廢話他吃不下去)。」
「Linksabbiegen,zwei,drei(向左轉,二,三)。」
「Linksabbiegen,zwei,drei(向左轉,二,三)。」
「Kommther,Genossen(同志們快來這裡吧)。」
「KommtundschließteuchderEinheitsfront der Arbeiter an(快來加入工人統一戰線)。」
「WeilSieauchein Arbeiter sind(因為你也是工人啊)。」
不萊梅城區的機械公園,往日廢棄的露台被臨時搭建起來,原先荒無人煙的公園今天卻是人滿為患。
舞台上正有樂隊在激情獻唱,他們身後的背景板上赫然寫着革命民族戰鬥者同盟樂隊的大字。
雖然領唱的人不是非常專業,可以從他的唱功中發現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痕跡。
不過他有激情的聲音跟誇張的動作,而這對於台下這些工人們來說就夠了。
這些人並不全是被特意安排到這裡的,在過去的幾年裡,迫於生計,很多人只能埋頭工作,都忘了自己曾經的愛好與夢想。
不過在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天,從機械公園傳來的歌聲吸引了這些疲憊的工人,他們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這裡,隨着音樂和着節拍跟着哼歌。
「雖然我不懂音樂,不過這首《統一戰線之歌》一聽就很有水平。
不得不說,您的作曲水平真高,貝蒂娜小姐。」
看着在台上彈着吉他的斯特拉瑟,奧托由衷地讚美。
「其實這幾首歌都是格雷戈爾先生自己做出來的,我只是幫他譜曲而已。」
貝蒂娜受到奧托的讚美有些臉紅,事實上她說的沒錯,她只是按照斯特拉瑟的旋律把樂譜寫了下來而已,歌曲的填詞跟旋律都是斯特拉瑟自己做出來。
「沒有你細心的教導,我哥肯定不能在短短几周就學會這麼多的譜子。」
奧托將斯特拉瑟神速的進展歸功於貝蒂娜的教學,按照常理來說只有這個解釋說的通,所以貝蒂娜也就當是自己的功勞的,至少自己為斯特拉瑟做出了貢獻。
想到這,貝蒂娜的更是感覺自己渾身有些發燙。
舞台上,斯特拉瑟正賣力地彈着他祖傳的那把何塞·拉米雷斯吉他。
幸好自己重生前青年時在俄羅斯留學,加入過一個叫「民防」的樂隊,跟裡面的主場列托夫學習過一段時間搖滾樂,對吉他有過不少接觸,不然也不會跟貝蒂娜學的那麼快。
「按理來說,人應該要來了吧?」
斯特拉瑟的眼光不斷地在人群中游弋,他在尋找那個嬌小的身影,不過似乎並沒有出現。
自己可是把地點特意挑在距離住址不遠處的公園,講道理不可能聽不到,斯特拉瑟有點懷疑是不是人睡着了。
就在此時,正在伴奏的樂隊成員將猛的一打鼓聲,後面彈琴傳出的音樂隨之一變,這意味着要開始今天的壓軸歌曲了。
不管了,斯特拉瑟決定先把演唱會完成,今天來到這裡的人可不全是斯特拉瑟從柏林帶來的。
換句話說,斯特拉瑟也沒有想到自己半吊子的演唱會能吸引到這麼多的工人,既然有人捧場,斯特拉瑟怎麼說也要把演唱會用心完成。
深吸了一口氣,斯特拉瑟抱着吉他隨着伴奏盡情搖滾起來,在從後世帶來的歌曲中,這首歌是他最滿意的。
「戰鬥仍將繼續。」
「心臟在胸腔中激盪。」
「李卜克內西是如此的年輕。」
「年輕的十一月人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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