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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你這般很好。」
「哼,好什麼?」
「捨不得我,很好。」
「我沒......哼!「
不承認也不否認,那就是只剩下事實。藍忘機輕輕吻了吻魏無羨的額頭,慢條斯理地說着一些照顧身體的注意事項,還說已經另備了一分給婆婆四叔他們,就連小阿苑也領到了每天盯着魏無羨按時吃飯吃藥的任務。
「藥?你這次來還帶了藥?」
「嗯,從前就一直帶在身上,沒機會給你。」
「說不定早放壞了。」
「不會,定期有換新的。」
魏無羨猜得到藍忘機為什麼一直備着藥,也知道為什麼沒機會拿出來,就沖他們以前說不到幾句就嗆起來的架勢,確實沒機會。唯一一次好生好氣地相處,也就藍忘機上亂葬崗那次,難得見上面,藍忘機自然處處小心,哪裡敢隨隨便便提什麼藥。
想到這兒,他心裡不禁一陣酸楚。無論是自己還是藍忘機,身上都牽扯着太多利益關係,行走在仙門百家之中,誰也沒辦法獨善其身,更做不到捧出一顆真心來相信別人。如果沒有岐山溫氏一手遮天,沒有射日之徵,沒有那麼多人心詭譎,或許,他跟藍忘機之間不會橫亘着多年的誤解。但世間沒有如果,他也好,藍忘機也好,都不是會追悔過去的人,因為比過去更重要的,是現在。
「對了藍湛,有個東西要給你。」
魏無羨從懷裡掏出一個乾坤袋,鬆開袋口,倒出好幾個鐵疙瘩。藍忘機眼神一凌,這些東西他再熟悉不過了。
「陰虎符?」
「嘿嘿~我厲害吧!」
「這些不是陰鐵。」
「想什麼呢,當然不是,就是些意外發現的隕鐵。隕鐵不多見,用來以假亂真再合適不過。」
「這裡頭有怨氣。」
「放心,我用了禁制封着,但是能感應得到。這世上除了我,不會有人解得開。」
「嗯,不愧是夷陵老祖。」
「藍湛,你這麼一本正經的語氣,是誇我還是損我?」
「誇你。真心實意。」
魏無羨一陣腹誹,心說等以後真的在一起了,非得好好教教藍忘機怎麼誇人。
「你回去把這一袋陰虎符交給懷桑,他知道該怎麼做。」
「好。」
「行啦,明天你就要走了,都說接風的餃子送行的面,今晚得讓婆婆她們燉些羊肉湯來下面。藍湛,我跟你說,這裡的羊肉可香了,一點都不膻,保管你喜歡。」
「嗯,喜歡。」
「你還沒吃呢,怎麼就喜歡了。」
「你讓我吃的,都喜歡。」
「你就不怕我給你下毒?」
「不會,你捨不得我。」
「......」
舍與得本就是世間最難處理的關係之一,有人捨不得,自然也會有人捨得。
江晚吟此刻正坐在慘敗的荷塘前,身邊四散着五六個酒罈子,遠處守着幾個不敢靠近的僕役,生怕走進了被一鞭子抽出個好歹來。
望着暗淡的天光,他頭一次生出些疑惑,是不是自己確實沒有能力撐起江家,只能眼睜睜看着江家成為別人戰局上的籌碼。他不是看不出來金光瑤的算計,只不過,深陷在利益糾葛中太久,他已然沒有能力把江家徹底剝離出來。
眼下雲夢失地不少,附屬的仙門脫離了一半,藍家斷交,聶家不搭理,他唯有金家可以牢牢攥住。回過頭去想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似乎他走的每一步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這一切都是從十幾年前自家父親領回那個人開始。
如果沒有那個人,那他就能得到父親的全心教導,說不定能早一點結丹,修為也能更高;如果沒有那個人,那他雲夢江氏就不會在一觸即發的局勢下得罪岐山溫氏,他父母也不會戰死;如果沒有那個人,他的姐姐就能安安穩穩地做金家少夫人,金子軒不會死,金凌也不會失怙失恃;如果沒有那個人,他主持雲夢江氏也不會如此吃力,落到現如今這般腹背受敵的境地。
「魏無羨!魏無羨!都是因為你!!!你若真的回來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夜幕來得是那樣地快,江晚吟又開了一壇酒,僕役們也仍舊候在遠處。誰都沒有注意到連廊盡頭的陰影里立着一個人影,只有一隻眼睛和半截金色衣角在漏窗下的光區里,閃露着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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