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淼退出籃球隊那天,教練悲痛地拍着她的肩膀說:「你辜負了我和林彥的期望。」
她退隊和林彥有什麼關係?望着教練威武雄壯的背影,林淼淼陷入了迷思。
這個世界說小不小,一個轉身,一些人從你的世界路過,再也不會出現。比如,傅鑫;比如,林彥。
世界說大也不大,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八年的褚晏,竟然寫信給她了,紙上只有「淼淼,你還好嗎」幾個字。
許久未哭的林淼淼,因着那小小的關懷,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來,抱着那封沒有寄信地址的信箋痛哭失聲。
褚晏是唯一被她傷害過,依舊對她不離不棄的人。每每想到那個像跟屁蟲一樣的矮個子男孩兒,林淼淼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林淼淼11歲時在同齡人里就是小巨人一樣的存在,年少時她最羨慕的人就是身材嬌小能穿各種公主裙的元元,或許她們處於兩個極端,相互看不順眼。
唯一肯親近她的人是矮她很多的褚晏。
小孩都不知感恩,越是對你熱忱的人,你越不放在眼裡,反而覺得對方對你的好是理所應當。林淼淼對褚晏就是這種心態。一邊享受着褚晏帶給她的福利,一邊嫌褚晏煩人。
一天林淼淼值日後,晚歸被高年級的學生勒索,林淼淼屬於外強中乾型,那群男孩子沒有一個人比林淼淼高,但林淼淼還是被嚇得哇哇大哭。
那時褚晏不知從哪個角落躥了出來,像一隻小獅子一樣對那群男生叫喊,結果無疑是被暴揍了一頓,而林淼淼因為害怕趁亂逃跑了。
聽說褚晏被打得骨折住院了,林淼淼直沒有勇氣去醫院看他,想着等他回學校後再道歉,但是林淼淼再也沒有等到那一天。
元元說自從褚晏住院後,他父母本就劍拔弩張的關係徹底破滅,褚晏跟着母親去了其他城市。
元元是褚晏的青梅竹馬,為此,她放低姿態去打聽褚晏的消息,沒想到一來二去兩人竟成了閨蜜,一起讀完了初中高中。
元元宣布戀愛消息時,林淼淼深深地擁抱了她,她明白自己那份剛萌發的愛慕必須溺斃在心裡。
那天她打開了那個塵封已久的企鵝號,林彥的頭像灰濛濛的,林淼淼看了很久,決定道別後銷號。
那行醞釀許久的心意,還未發出去,林彥的頭像亮了起來,緊接着一行字出現在對話框裡:好久不見。
林淼淼愣住了,把敲出來的字又一個個刪掉,重新編輯:一周前的籃球聯賽我還見過你呢。
哦,你也去看球賽了?
嗯。不知為何,那刻她特別想知道林彥對她的看法,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怎麼看女籃的烏龍球?
不怎麼看,就是10號挺蠢的。
10號,不就是她嗎?林淼淼頓時如五雷轟頂,狼狽不堪。沒有看到林彥的下一句話是:但是也挺可愛的。
林淼淼打電話給許久未曾聯繫的傅鑫,一直無法接通。她如陷入了一座孤島,無人伴她安靜傾聽她的心事,海岸的隆隆燈火、繁華盛景都與她無關。
戀愛後的元元,比從前更光彩照人。早出晚歸,林淼淼大多時都是一人。
好多次經過體育館,她都不禁停下腳步,看着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林彥。早下定決心放棄,可看到他,心又隱隱作痛。她開始後悔自己摻入這渾水,未曾得到絲毫,還丟了自己。
秋陽傾斜,林淼淼拾頭的須臾,終於明白,世界上再無一人能像褚晏一樣,單純不求回報地對自己好。
一日林淼淼從圖書館回來,天空飄起了小雨。她發短信問元元要不要傘。
看到元元的回覆,林淼淼愣了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一些被忽視的事,浮光掠影般冒了出來。
臨近11點元元才回來,看到黑暗中盯着手機發呆的林淼淼嚇了一跳,幽幽的屏幕光映在臉上,木然又詭異。
她走過去,瞥見林淼淼看的正是她回復的那條短信:親愛的,不用了,我現在和林彥在「星光」看電影呢。
她心莫名一跳,難道林淼淼已經知道了她和林彥的秘密了?還未等她開口,林淼淼已質問她了:「元元,你為什麼要劈腿?」
元元吃驚地瞪大杏眼,事情完全未按照她預料的發展。林淼淼憋不住話已經一股腦將事情始末,全盤和出。
原來,今天她前腳偷窺完林彥的比賽,後腳就收到元元的信息。為此她特意趕去了星光,只看到在一起買爆米花有說有笑的元元和傅鑫。
元元聽完,雙手掩面,嚶嚶地哭起來:「淼淼,我喜歡上了傅鑫,你可以幫我把遊樂場門票還給林彥嗎?」
面對哭得梨花帶雨的元元,林淼淼又心軟了,感性再次戰勝理性,忘記了不久前要徹底遠離林彥的誓言。
樹枝上最後一片樹葉飄落,寒風乍起,林淼淼裹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打了一通電話給林彥後,手腳哆嗦地站在男生宿舍樓下等待。
天穹的盡頭,一排候鳥群朝着南方振翅而去。林彥下樓,看到的就是少女仰望着天空,在暮光里模糊了輪廓的剪影。
他靜靜地凝視了很久,才打破這難得的靜謐:「你找我?」話出口,又是冷硬無感情。
林淼淼回頭,看着和她穿着同色毛衣的林彥,悄悄紅了臉,心痛又歡喜。
「這是元元讓我還你的,她說以後不能喜歡你了。」最後幾個字林淼淼說得艱難乾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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