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男人臉上的陰雲像是會議室裡殘留的硝煙,怎麼也散不去。他的眉頭緊鎖,嘴角微微下撇,整個人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一路回到自己的部門,他的腳步聲帶著壓迫感,鞋底敲擊地板的聲音讓周圍的氣氛都沉重起來。經過的員工們不敢直視他的臉,只敢用餘光偷偷瞄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假裝忙碌。
一走進部門,他立刻注意到那幾個新人又聚在一起,表面上坐在電腦前,但實際上低聲聊著什麼,屏幕上閃過的不是工作表格,而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娛樂新聞。他的火氣瞬間被點燃,像是一桶早已被堆滿的油,瞬間被會議室帶來的怒火引爆。
「搞什麼鬼!」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像雷一樣炸響,整個部門瞬間安靜得針落可聞。「這就是你們的態度?公司請你們來是看戲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在幹什麼!」他的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張年輕而慌亂的臉,聲音一聲比一聲冷。「每天坐在這裡,有人給你們發工資,你們就這樣回報公司?你們知不知道今天為了給你們爭取資源,我在會議上差點被氣炸!而你們呢?就知道在這裡混日子,真是丟人!」
新人們低著頭,一個個像被霜打的茄子,肩膀縮得低低的,不敢回嘴,只能微微諾諾地點頭。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卻換來男人更大的怒吼:「知道了?知道了有什麼用!我要的是行動,不是嘴上說的敷衍!」
罵了幾分鐘,男人的火氣才稍稍平息,但內心的不滿卻絲毫未減。他冷冷地掃了他們最後一眼,甩下一句:「都給我收起你們那副散漫的態度,從現在開始,別讓我再看到這種情況!」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男人重重地坐進椅子裡,氣息還有些急促。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平復心中的煩躁,但下一秒,那熟悉的腰痛又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從背部傳到整個下腰椎,讓他疼得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他靠著椅背,輕輕嘆了一口氣,身體的疼痛與心裡的煩悶交織在一起,讓他覺得疲憊不堪。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撒進來,明明帶著冬日的暖意,但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他低頭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長嘆一聲,伸手揉了揉腰,心裡暗想:「這些年輕人,真是一點也指望不上。」
深夜轉瞬即至,辦公室裡的燈光將一切照得明亮卻又顯得空曠。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時針正指向七點。窗外的天色早已漸暗,城市的霓虹燈開始點亮,他能聽到遠處隱約傳來車流的聲音。其實,今天的公事早在傍晚就處理完了,但他依然坐在這裡,姿態端正,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疊假裝翻閱的文件。他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在這片辦公區域內,維繫著一種不言自明的「優良傳統」——主管帶頭加班,下屬們自然不敢先行離開。
男人低頭,假裝再看一眼文件,餘光瞥過那些還在埋頭敲鍵盤的下屬。他知道,他們此刻大多是在做些無關緊要的事,但每個人都裝得很努力,時不時還假裝翻閱幾頁資料。這場「自願」的加班儀式對他們來說或許是煎熬,但對他這個位置的人來說,卻是一種必要的象徵。他心裡暗笑:這群人,還真是演得挺敬業。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已經比下班時間多出了兩個小時,這也算完成了他的「表率」任務。他慢慢地站起身,動作刻意放得很輕,讓椅子的滾輪滑動時發出一點點聲響。周圍的人聽到聲音,立刻抬頭用餘光偷瞄他,手卻繼續敲著鍵盤,似乎是在說:「主管都還沒走,我可不能鬆懈。」
男人站直後,微微伸展了一下腰,感覺到那熟悉的鈍痛又隱隱作祟,但他並不在意。他低頭開始整理桌面,將文件一疊一疊地疊好,把筆放進筆筒,甚至連紙巾盒的角度都調整得整整齊齊。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桌子右上角,那是一塊金光閃閃的名牌,上面刻著三個字——林昭成。
他伸手拿起名牌,輕輕地拂去上面的指紋,彷彿那金屬表面上的光澤就是他的自豪與地位的象徵。他嘴角微微上揚,想起這塊名牌是老闆親自交到他手中的,那時的讚賞與榮耀至今歷歷在目。將名牌放回原位後,他仔細地調整角度,確保它正對著辦公室門口,角度完美,字跡清晰,像是在向每一個走進來的人昭示:「這裡的主人,是林昭成。」
做完這一切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目光掃過辦公室,確認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朝那些仍然「努力」工作的下屬微微點了點頭,聲音平穩而不容拒絕:「辛苦了,繼續加油,我先走一步。」一句話輕描淡寫,但卻像一顆石子丟進湖面,掀起了眾人心中的波瀾。
他轉身走出辦公室,門輕輕地合上,留下了一室靜默的嘆息聲與松了一口氣的員工們。
公車在路上搖搖晃晃,似乎每一次剎車都讓車廂內的人群微微晃動一下,扶手的鐵桿被乘客緊緊握住,發出一陣輕微的吱嘎聲。窗外,街燈一盞接著一盞飛速向後退去,柔和的橘黃色光芒透過髒兮兮的玻璃灑進來,斜斜地打在男人的側臉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著,眼神疲憊,隨著公車的晃動不時抬起另一隻手輕揉腰間,似乎那隱隱的疼痛讓他越發煩躁。
他一手穩穩抓住頭頂的扶手,另一手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手機,動作熟練而自然。他的拇指快速在螢幕上滑動,翻開聯絡人列表,目光掃過一行行的名字,最終停在了那家按摩店的名字上。他毫不猶豫地點了撥號鍵,將手機貼近耳邊。
電話幾乎沒響幾聲,就被迅速接通了。話筒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女聲,熟稔又熱切,仿佛在等著他的來電:「哎呀,林先生,真的是您啊!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都沒來呢?腰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討好的親切,帶著熟客才有的那種貼心關懷。
男人聽著這熟悉的開場白,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平淡:「今天有空,幫我安排一下。」他說話時看了看窗外,街景在昏暗的燈光中變得模糊不清,他的眼神隨著車子的顛簸有些游離,彷彿這通電話不過是日常的例行公事。
對方一聽,立刻殷勤地接話,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熱情:「好嘞好嘞!我們這裡最近新來了幾位技師,手法特別好!像小張,力氣大得很,專治腰痛,按過的客人都說效果好。還有小陳,手法又溫柔又細膩,按得讓人直接睡著。還有一位老技師,資歷深厚,什麼問題都能解決,保證讓您滿意。林先生,您要不要試試新技師?」
男人聽著這一連串推薦,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對這樣的推銷毫無興趣。他語氣依舊淡淡的:「隨便安排一位就行,會按、有勁就好。」他的目光繼續掃過車窗外,那裡的霓虹燈像流動的水,映在他略顯倦怠的眼中,波瀾不驚。
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隨即更加熱情地回應:「您放心,林先生,我們一定給您安排最適合的!保證按得您舒舒服服,效果絕對好。還是九號房對吧?這可是您的老位置,我特意給您留著呢!」
男人點了點頭,雖然對方看不見,但他還是簡單地回了句:「嗯,就這樣吧。」隨後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塞回口袋。他的手輕輕撫上腰間,隨著車身的晃動,他感覺那股鈍痛越發擴散開來,像是提醒他身體的疲勞已經超出負荷。
他靠在搖晃的公車座位上,目光茫然地望著窗外的城市燈火。寒冷的夜風似乎透過玻璃滲進來,但他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期待起那間熟悉的小房間,按摩床上柔軟的墊子,還有技師強而有力的手法,能暫時帶來幾個小時的放鬆。車廂裡的吵雜聲逐漸淡去,他閉上眼睛,讓疲憊的思緒隨著公車的晃動稍稍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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