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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墨綠色錄取通知書在晨光里泛着綢緞般的光澤，小雅的手指在燙金校徽上反覆摩挲。母親正把熱牛奶往她面前推，玻璃杯底磕在木桌上的脆響驚得她睫毛輕顫——這所百年藝術殿堂的門檻比她想象中更高，報名表上"聾啞人"三個字曾讓招生主任的眉頭皺成川字。
畫室穹頂的彩繪玻璃將陽光篩成七彩碎片，小雅握着炭筆的手腕懸在畫布上方。石膏像阿波羅的輪廓線突然被斜刺里伸來的橡皮擦去一截，戴漁夫帽的圓臉姑娘沖她眨眼，指尖在調色盤上跳舞："陰影該往左偏移兩厘米。"顏料蹭在對方鼻尖的鈷藍色，成了她們友誼的印記。
梅雨季的黃昏總帶着水汽的重量，小雅蹲在美術館後巷給流浪貓畫像。橘貓尾巴掃過她沾着丙烯顏料的手背，突然警覺地弓起身子。穿破洞牛仔褲的學長舉着傘柄敲擊鐵柵欄，震動順着地面傳來："暴雨要來了！"他們七手八腳搶救寫生畫時，雨水已經浸透小雅的帆布鞋。
兒童醫院的白牆總是太亮，小雅展開畫紙的手勢像抖開魔法捲軸。化療小女孩的光頭上戴着毛線帽，蠟筆在紙上劃出彩虹色的漩渦。當孩子母親攥着皺巴巴的紙巾指向畫中隱約的蝴蝶形狀時，小雅感覺手語老師多年前教過的手勢在喉嚨里發燙——那是"希望"的姿勢。
頒獎禮的追光燈比想象中灼熱，獎盃底座硌着小雅掌心的舊繭。主持人念出"無聲世界的吶喊"這個主題時，展廳突然陷入設計好的黑暗。三十秒後燈光重啟，所有畫框裡的向日葵都朝着她微微傾斜，仿佛整個展廳在行注目禮。
電影首映禮的紅毯長得沒有盡頭，小雅踩着高跟鞋的腳踝在打顫。當銀幕上出現自己十五歲蜷在美術器材室的畫面時，身旁的導演突然用手語比劃："你比演員演得好。"爆米花的咸香味從後排飄來，淹沒了她眼底泛起的熱意。
巴黎雙年展的策展人留着雪白的長辮子，指尖划過小雅的新作《聲紋》。畫布上深淺不一的凹痕組成聲波圖案，她遞出特製的手套，看着對方掌心撫過那些凸起的顏料山脈。玻璃展櫃裡，助聽器與油畫刮刀並排陳列，射燈在金屬表面烙下十字星光。
暮春的櫻花混着松節油氣息在展廳盤旋，小雅對着莫奈《睡蓮》的仿作出神。突然有薄荷味的陰影落在畫布上，穿灰毛衣的男孩正在速寫本上畫她側影。他耳後的助聽器閃着鈦金屬冷光，筆尖懸停的瞬間 ，兩個手語手勢同時浮現在空中——"光"與"影"在空中交織成新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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