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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美術館頂燈在畫布上投下細碎光斑，小雅指尖撫過新作《無聲吶喊》的肌理層，丙烯混合砂礫的觸感硌着指紋。展廳外隱約傳來導覽員的聲音："這幅作品使用聾啞學校回收的舊課桌木屑......"
"林老師！"穿橘色志願服的女孩氣喘吁吁跑來，"星星之家的孩子們到了。"小雅望向展廳入口，七個繫着黃絲帶的孩子正扒着玻璃門，鼻尖在玻璃上壓成扁平的白點。
輪椅上的小女孩突然掙脫志願者手掌，失控般沖向展廳中央的青銅雕塑。金屬冷光映出她扭曲的助聽器，小雅快步上前半跪在地，指尖在空氣中劃出流暢弧線："要摸摸看嗎？"女孩怔怔望着她翻飛的手語，將掌心貼上冰涼的雕塑基座。
三個月後藝術基金會成立儀式上，那個女孩的畫作《金屬溫度》被印在紀念冊扉頁。小雅握着燙金請柬走進市政廳時，保安盯着她耳後露出的助聽器皺起眉。頒獎詞念到"身殘志堅"四個字時，她突然起身打出手語："請去掉憐憫的濾鏡，我們不需要美德標本。"
滿場愕然中，大屏幕開始播放紀錄片。鏡頭掃過地下通道里作畫的流浪少年，特寫停在他開裂的指甲縫裡嵌着的油畫顏料。當放映到聾啞學校天台上數百架紙飛機同時升空的畫面，前排評委摘下眼鏡擦拭鏡片。
畫冊《裂縫裡的光》出版當晚，小雅蜷在出版社倉庫的紙箱堆里。指尖摩挲着封面燙盲文的位置，突然聽見窸窣響動——那個總在發布會沖她扔橡皮的記者，正偷偷把畫冊塞進流浪漢的編織袋。
拍賣會上，《永晝》以驚人價格成交那刻，小雅突然拽過拍賣槌重重敲響："現在請燈光師關燈。"漆黑中畫布逐漸顯現熒光脈絡，那是她用夜光顏料復刻的聽神經樹突。滿場驚嘆化作潮水般的掌紋，她轉向鏡頭比劃："聽見了嗎？寂靜的形狀。"
領獎台上暴雨傾盆，人造雨幕打濕她雪紡裙擺。小雅突然將獎盃倒轉，雨水順着杯座灌進麥克風，滋啦電流聲中傳出她沙啞的機械音："這是十六歲那年吞下的安眠藥劑量。"
婚禮當天，畫廊所有畫框突然集體轉向。當新郎用手語比出"我願意"時，小雅掀開頭紗潑墨揮毫。鮮紅顏料順着婚紗流淌，最終在地面匯成兩個交織的指語符號。窗外梧桐葉影投在畫布上，恍若那年醫務室搖晃的光斑。
博物館恆溫箱裡，《希望之種》正在發生微妙變化。埋藏在油彩下的野豌豆種子突破龜裂的色層，在監控鏡頭下舒展嫩芽。保安揉着眼睛衝進來時，嫩葉已經攀上莫奈《睡蓮》的畫框。
多年後校慶典禮上，老校長指着榮譽牆上的照片哽咽。照片裡小雅正握着自閉症男孩的手塗鴉，男孩另一隻手死死攥着她的助聽器。夕陽穿過他們之間的空隙，在調色盤上投射出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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