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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顫抖着按下最後一個數字，監控屏幕突然閃爍起來。隔着發霉的監控室玻璃，我聽見樓下傳來李強罵罵咧咧的聲音，他正在走廊盡頭踹某個儲物櫃——那裡面鎖着上周被他打斷肋骨的轉學生。
"成了！"我把U盤插進接口的瞬間，小雅突然從背後按住我肩膀。她掌心的冷汗透過校服襯衫，和我後頸的汗珠融在一起。屏幕藍光映在她鏡片上，我看見自己蒼白的臉正倒映在那片冷光里。
視頻里李強揪着女生的蝸牛殼般的捲髮往牆上撞，我認得那綹頭髮——上周三的黃昏，我在女廁隔間發現過同樣蜷曲的髮絲，上面沾着帶鐵鏽味的血跡。畫面突然劇烈晃動，鏡頭被噴濺的鮮紅糊住大半，但能清晰聽見教導主任的聲音："收拾乾淨，別留把柄。"
小雅突然掰過我的下巴，指尖的力道大得驚人："呼吸！"我這才發現自己正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她從我手中抽出濕漉漉的U盤時，金屬外殼上還留着我的指印。
我們在天台水箱後面發現賬本那晚，春雨把紙頁泡得發脹。李強的簽名在報銷單上龍飛鳳舞，同一頁貼着張泛黃的收據：XX心理諮詢中心，三年療程，收款人寫着轉學生母親的名字。小雅用美工刀劃開賬本封皮時，夾層里掉出張合照——李強摟着教導主任的肩膀，背景是掛着"優秀校友"錦旗的校長辦公室。
"他父親是校董。"小雅用鑷子夾起照片，雨水順着她劉海滴在泛黃的相紙上，"三年前圖書館翻新工程..."她突然噤聲，遠處傳來保安手電筒的光柱。
我們在生物實驗室標本櫃裡接吻那晚，福爾馬林的氣味熏得眼睛發痛。小雅把錄音筆塞進我手心時，金屬外殼還帶着她的體溫。"他們明天要銷毀機房硬盤。"她的牙齒輕輕磕到我耳垂，"校慶典禮，廣播室鑰匙在教務主任抽屜第三格。"
我盯着控制台上跳動的紅色指示燈，汗濕的掌心在鍵盤上打滑。小雅正用發卡撬着通風管道，她今天把長發編成了麻花辮——昨天半夜我們躲在器材室，她邊教我編這種複雜髮辮邊說："要是失敗了，你就扯散它當繩結用。"
當李強的咒罵聲從廣播喇叭炸響時，我正在往總閘電路板潑水。禮堂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像是往滾油里潑了冷水。教導主任的怒吼突然插入："這是偽造的！關掉！快關掉！"但接着響起的，是他親口說的"處理乾淨"，混着財務處長討價還價的竊竊私語。
小雅突然拽着我鑽進講台暗門，她辮梢掃過我鼻尖時有股淡淡的84消毒水味。我們蜷縮的夾層正在震動，上千人的騷動透過木板傳來。當警笛聲刺破喧囂時，我看見她睫毛上沾着不知道哪來的金粉，在黑暗中閃着細碎的光。
"你抖得好厲害。"她突然咬住我耳垂，疼痛讓我瞬間清醒。暗門縫隙透進的光束里，李強的切爾西靴重重踩過散落的證據照片。他手腕上的限量版手錶正在反光，和賬本里那張高爾夫俱樂部年費收據上的金額一模一樣。
我們十指相扣着衝出禮堂側門時，朝陽正劈開積雨雲。警車頂燈把整條林蔭道染成紅藍交錯的河流，教導主任的禿頭在車窗後一閃而過。小雅突然把我拉到櫻花樹下，花瓣落進她衣領時，我嘗到她唇間殘留的薄荷糖味道。
"呼吸。"她又說這個詞，這次帶着笑意。我這才發現自己在哭，淚水把黏在她頸側的金粉衝出一道蜿蜒的痕跡。遠處傳來熟悉的快門聲，那個總在拍天空的轉學生，此刻正把鏡頭對準被押上警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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