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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的指尖在吉他弦上猛地一顫，琴箱裡迸出的雜音驚飛了窗外麻雀。午後的陽光透過音樂教室的百葉窗，在我和小雅之間劃出一道道明暗相間的刻痕。"第十三次了。"我盯着譜架上那張泛黃的樂譜，墨跡在循環中始終保持着半干未乾的狀態。
小雅突然把長笛往譜架上一拍，金屬與木質碰撞的脆響在教室里炸開。"這見鬼的旋律絕對有問題！"她扯開馬尾辮，栗色長髮像泄洪般傾瀉在白色校服上，"鋼琴、小提琴、單簧管...連豎笛都試過了，每次到第三小節就會..."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們都清楚那個詭異的規律——每當演奏接近完整旋律時，樂器的震顫就會突然違背物理規律。
我摸着吉他側板新添的裂痕，松香混合着木屑的味道刺得鼻腔發癢。循環第三十七天，儲物櫃裡已經堆了二十三種樂器。記得第一次用古箏嘗試時，十三弦同時崩斷的場面，活像武俠片裡的暗器齊發。
"或許需要更多..."我剛開口就被小雅瞪了回去，她沾着墨水的手指正把五線譜畫成抽象派塗鴉。窗外飄來校合唱團的練習聲，某個跑調的音符突然讓我後頸發麻。我和小雅對視的瞬間，同時沖向儲物櫃最深處的檔案盒。
泛黃的《星海校史》簌簌落着紙屑，1937年的校歌手稿上，半個音符的弧度與神秘旋律驚人相似。我摸到書頁夾層里的硬物——張燒焦半邊的老照片，畫面里穿西式禮服的男人懷抱某種管狀樂器，注釋寫着"創辦人周明軒與其妹周慕雲"。
"慕雲女士1943年失蹤..."小雅念着模糊的剪報，突然揪住我袖口，"看這個！"《申報》角落的豆腐塊記載着"周氏音樂療法研討會遭查封"，日期正是慕雲失蹤後第三天。我手心的汗漬在報紙邊緣暈開，突然想起醫務室總飄着的淡淡薰香，和每次循環重啟時耳畔的蜂鳴聲頻率完全一致。
當晚的物理實驗室，示波器熒光屏上的聲波圖像正在發瘋。我們盜接的校內廣播線路在桌上盤成青蛇，老式功放管散發着危險的焦味。"真的要試？"小雅握着總閘的手在抖，我看着她鼻尖細密的汗珠，突然發現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深夜單獨相處。
"怕什麼，"我故意讓改裝的電子琴發出怪叫，"大不了再循環..."話音未落，小雅已經扳下電閘。整個學校的喇叭同時發出嘯叫，我重重砸向琴鍵，那串被魔改過十二次的旋律裹挾着電流聲沖天而起。
走廊的聲控燈應聲炸裂，玻璃碎片在音浪中懸浮成星河。小雅的驚呼聲變得扭曲拉長，我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窗玻璃上分裂成無數個重影。儲物櫃裡的二十三種樂器突然自動奏響，音波在空氣中凝結成肉眼可見的銀色紋路。
心臟突然漏跳一拍，熟悉的眩暈感裹着消毒水味襲來。這次沒有黑暗，沒有墜落，只有小雅的手緊緊攥着我的腕骨。當晨曦真正穿透眼皮時，操場真實的喧鬧聲浪讓我差點哭出來——遠處飄來食堂的蔥花餅香氣，保潔阿姨正在罵哪個班又把粉筆灰灑了一地。
我和小雅在升旗台前笑到直不起腰，直到她突然掐我胳膊："你手機在震！"屏幕上是七條未讀信息，最新那條來自陌生號碼："周氏老宅今晚有場特別的音樂會，想來聽聽完整版嗎？"抬頭時，我看見校門口梧桐樹下，穿黑色風衣的女人正舉起懷表狀的奇怪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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