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李世民端坐在龍案前,笑容溫和中帶了幾分得意,「諸位使者皆是我大唐的友邦,此番齊來求親,朕雖有心允之,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嫁出這麼多皇室貴女。
朕思來想去,我中土民間,極流行擂台招親一說。所以朕特意命人想了幾道考題,諸位大使各憑本事,朕自然也要一視同仁,不能厚此薄彼了!」
「可是……」大食國使團分明有些為難,「僅兩日的工夫,根本來不及讓我請我國的馬師來啊!」
李世民頓時撫須大笑起來:「使者,這個朕也愛莫能助了!」
戴着帷帽坐在角落裡的李珍瑤,捧着茶碗笑得差點沒發出聲音來。
她實在是太滿意此刻諸國大使們低頭側耳、互相竊語的樣子了。
哼哼,阿爹從前總跟她說什麼伴君如伴虎,如今在她看來,皇上這個人還是很親厚的嘛。
在她壯着膽子進言,要考一考諸國婚使——一來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二來也可以讓他們知難而退時,皇上居然不但沒有半點要責難她的意思,反而誇了她一通,當時便准奏了。
笑到開心時,視線卻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搜尋起祿東贊的身影來。
也是這時,李珍瑤才忽然發現,祿東贊除了在聽到題目時微微挑了挑眉之外,便一直沒什麼動靜。
這傢伙,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算是什麼意思?
像是察覺到了李珍瑤的視線,祿東贊居然好死不死地向她這邊望了過來。李珍瑤下意識地便想低頭躲起來,卻見祿東贊拿起面前的酒杯向自己走了過來。
「公主!」祿東贊對李珍瑤迴避的視線視若無睹,上前行了個吐蕃大禮,「看來,不用在下回答公主吐蕃好在哪兒的問題,公主自己也找到了我們吐蕃的好處了,是不是?」
「才怪!」李珍瑤下意識地抬起頭,皺了皺鼻子,才想起自己現在戴着帷帽,祿東贊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皇上出的這個難題還只是個開始,我勸你這隻吐蕃大象還是趁早知難而退的好,要不然到時候出了丑可不要哭得太難看!」
祿東贊聞言,卻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起來,忽然俯身以只有二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這麼說,這些考題,都是公主出的?」
「是,是又怎麼樣?」他忽然靠近,空氣中淡淡的酒香夾雜着一種陌生的青草味,讓李珍瑤莫名其妙地心慌起來。
「公主如此冰雪聰明,想來也是知道我們吐蕃人的大草原,專出好馬的,吐蕃人人都是最好的馬師,所以,才特意出了個妙題吧!」
祿東贊說着,倒是很不客氣地將自己手中的酒杯碰了碰李珍瑤面前的杯子,「在下先代我王謝謝公主美意了!」
「祿東贊!」李珍瑤往外推他的胳膊,一邊心虛地看向四周,確定沒有人留意到他們才壓低聲音吼出他的名字。
怪不得他從頭到尾沒有半分難色了,原來自己煞費苦心想出來的考題,卻是弄巧成拙成了「偏幫」他,叫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你有本事就看我如何偏幫你從第一題一直贏到最後一題去,到時候再拿着酒來謝我好了!」她說着,迅速便想抽回自己的酒杯,不料動作太大,手背卻是緊貼着祿東贊的手滑了過去。
他手上的溫暖依然帶着灼人的熱。
剎那間,仿佛有根羽毛輕刷過心尖,前所未有的心慌讓李珍瑤被帷帽遮住的臉上泛起一抹緋紅。
「公主有心也好,無意也罷,這個情,東贊卻是承定了!」他說着,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旋即又學着中原人的姿勢抱了抱拳,轉身離開。
他旋身的動作有點快,帶起一陣微風,不大不小,剛好吹起了李珍瑤帷帽的輕紗一角。
與此同時,他忽然想起隨手放在桌上的酒盞是自己帶來的,於是伸手轉頭想再拿起來。
於是,那一剎,李珍瑤紅霞密布的臉,盡落祿東贊的眼底。
那樣白皙的皮膚,是草原女子不能比擬的柔嫩細膩。
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怯,她小巧的櫻唇正緊緊抿着,倔強又略帶羞意的剪水雙瞳正錯愕地看着自己。
祿東贊連忙低頭拿起酒杯,頭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直到三杯酒下肚後,心裡的異樣才緩緩平靜下來。
他不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了,事實上,他吐蕃的妻子在年前才剛剛為他生下了大兒子悉若。
他很明白方才那種悸動的感覺,意味着什麼。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一仰頸,他狠狠灌下整杯酒,任憑那種火灼般的辛辣灌入肺腑之間,覆蓋心頭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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