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珊剛回到家,預感到大事不妙,轉身要往外跑,卻被常玉陽一把拽住手臂,問道:「你要幹嗎?想救他?等會兒吧,等到明天我帶你去替他收屍。」
王雨珊興高采烈地回到王公館時,發現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着悠閒喝茶的常玉陽。管家原本恭敬地陪在旁邊,見她回來,便招呼另外兩個傭人都下去了。
「你怎麼在我家?」王雨珊走近他,左右看看,問道,「我姐呢?我家新蓋了一棟洋房給我們當婚房,你姐和姐夫去看了。」
「常玉陽,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再說,你身邊的女人那麼多,想嫁給你的人比比皆是,你還差我這一個嗎?」
「我身邊的女人是很多,可我媽同意讓我娶的只有你。王雨珊,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以後是常家的少奶奶,也是常家繼承人的親媽。我會讓你衣食無憂,讓你們王家興旺發達。不過,我所有的私生活你都沒有權利過問,也不要管我外面有多少女人。你只要負責哄好我媽就行。」常玉陽放下茶杯,很不耐煩地說。
王雨珊怒視着他:「我不會任你們擺布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哈哈……」常玉陽嘲諷地大笑起來,看着她說,「你以為徐子堯會為你出頭嗎?」
「你監視我!」
「不用我監視,滿上海都知道我常玉陽被自己的未婚妻戴綠帽子了。我以為讓你離開報社你還能安分點兒,沒想到你天天和那個徐子堯在一起廝混。今天凌晨你就上了他的車,這麼晚才回來,足足瘋了一天,真行啊!」
「我喜歡他,明天我就要和你取消婚約。」
「明天?估計他挺不到明天了。現在回去的話,有他後悔的。」常玉陽陰狠地說出最後幾個字。
王雨珊驚愕地問:「後悔什麼?你把他怎麼樣了?」
「哼,這種事輪不到我出手。風合堂這些年風頭出得太大了,政府里早有人看他不順眼。估計今天晚上,黃埔江邊的夜景會挺好看。」常玉陽陰陽怪氣地笑着。
王雨珊在上海念的是洋學堂,畢業後的志願就是做一名記者,去揭發現世的醜陋和黑暗,以喚醒國人的良知。
她見證了很多這個社會骯髒虛偽的一面,卻沒想到這個社會已經險惡到了這種地步:兩派紛爭,幾百人說砍便砍,說殺便殺,一夜之間,風合堂就在上海灘消失了,只有黃浦江邊未清理乾淨的血跡還提醒着人們這裡曾發生過的慘劇。
再見到徐子堯,竟然是在醫院裡。他頭上包着紗布,人還在昏迷當中。
據守在外面的巡捕說,當時徐子堯開車到碼頭,看到徐岩的船爆炸,奮不顧身地跳下江去,卻被炸飛起來的船體殘骸砸到了頭。
徐岩已經死了,風合堂也沒有了,可幕後黑手欲斬草除根。如果不是驚動了外國媒體,徐子堯不可能被送到醫院來。
王雨珊坐在病床邊守了三天三夜,徐子堯終於甦醒了過來,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
「子堯,子堯。」王雨珊輕聲叫着他的名字。徐子堯的目光游移,落在她的臉上許久,眼中浮起淚花,張了張嘴。
她低頭,耳朵湊到他的嘴邊。徐子堯干啞着嗓子說:「對不起,我不能實現我的諾言,和你在一起了。」
「胡說什麼?你受的傷並不重啊!你好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王雨珊握着他沒有溫度的手,強忍着眼中的淚。
「他們想讓我死。」徐子堯沙啞地說,眼神戀戀不捨地看着王雨珊,「雨珊,好好兒活下去。」
「子堯!」
「答應我,雨珊,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兒活下去。」徐子堯緩慢地抬起手,觸摸了一下她的臉,想努力地笑一笑,但嘴角咧起來觸動了傷口,他表情痛苦難耐。
門外,巡捕房的人已經進來了,站在王雨珊身後冷酷地說:「王小姐,您該走了。如果被上級發現有人來探望嫌犯,我不好交差啊!」
「嫌犯?子堯怎麼成了嫌犯?」王雨珊反問。
巡捕為難地說:「畢竟在徐家倉庫里發現了鴉片。」
床上的徐子堯冷哼一聲:「倉庫全被你們炸了,怎麼還能翻出鴉片?」
「王雨珊,你再不走是不是想害死我啊!」常玉陽這時惱怒地走進病房,伸手拽着王雨珊往外走。
「我不走……」王雨珊抓着床邊不放,她怕這一走,徐子堯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徐子堯深情而絕望地看着她,手指慢慢移動,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手突然一松,王雨珊被常玉陽拽出了病房。
巡捕關上門,王雨珊看到徐子堯流下淚水,那眼神滿是悲戚與絕望。
「子堯!」她撕心裂肺地哭喊了出來。徐子堯所有的好都浮現在眼前,這個她想依靠一輩子的男人難道就這樣要錯過了嗎?
常玉陽把王雨珊推上了車,她抓着他的胳膊哭求着:「玉陽,求求你,救救子堯吧。」
「王雨珊,我能答應你找關係讓他見你最後一眼,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
「不,你肯定有辦法的。子堯是冤枉的,風合堂的人都死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殘酷,只能怨他命不好。」
「玉陽,我求你了!只要你救了子堯,我一定嫁給你,安安分分地給你生孩子,也不管你外面有多少女人。我求你了!」王
雨珊搖着他的手臂,常玉陽卻只顧向前開車,甩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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