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 Inktalez
我抱起小剛和小美,給兩個孩子輪流餵奶,腦子裡播放的全是我和陳輝從第一次相親到結婚的場景。
我們那個年代很少有自由戀愛的,都是長輩介紹。我和陳輝的介紹人是我們學校的趙老師,見面那天是在趙老師家,我和陳輝一對視都愣住了,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陳輝和我是小學同學,小學畢業以後沒了聯繫。再一次遇到我們有說不完的話題。結束後,我想和他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陳輝卻真誠地和我說:
「這次相親是師娘的好意,我沒想到會是你。但其實我來的時候都想好了,我的工作太危險,沒打算結婚。別讓人家姑娘嫁給我,沒過幾年再守寡,你說是不是?咱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
我愣了一下,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陳輝坦誠地告訴我,他的工作是爆破,修路的人都知道爆破工作十分危險,爆破工也被稱為「開路先鋒」。
在他的講述里,我了解到「高原多年凍土」,「高寒缺氧」,「蘇聯專家考察過青藏高原後曾斷言,說要讓鐵路橫穿崑崙和唐古拉山, 那是世界上最牛的工程師和專家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一說起工作,陳輝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臉的興奮和幸福,整個人像籠罩在某種光環里。
就是在那一刻,我堅定了要和陳輝在一起的決心。我們從戀愛到結婚只有一個月,領完結婚證,請朋友們簡單吃了頓飯。看着牆上貼的喜字,我突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結婚沒多久,陳輝要回西寧。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爆破工」的工作到底有多危險。
他走後的第二個月,我總感覺胃不舒服,到醫院去檢查,才得知我已經懷孕了。
等陳輝來電話,我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他,他很高興,但很快又沉默了,我倆在電話里一分鐘都沒說話,最後他好像下定了決心,開始勸說我:「麗麗,你一個人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我又不能回去幫你……要不咱們先不要孩子,等以後……」
我知道陳輝是為我好,可我覺得,既然當初選擇和他結婚,就應該共同面對未來生活的困難。
我決定生下孩子。
為此,我回娘家尋求過幫助,但我家重男輕女,加上我媽還得照顧我哥嫂的孩子,也沒辦法分身。
嫂子似乎有點過意不去,追出來說:「那個陳輝,和他父母關係都斷了,他那個工作說白了就是玩命,說死就死。他爸又是花錢又是找人,給他找了個銀行的工作,可陳輝就是不回來。說青藏線更需要他,敢情沒有他,地球就不轉了……你呀,趁早為自己多考慮下。」
明明是安慰的話,聽起來卻字字戳心。
我知道領導這個電話,預示着陳輝可能不久於世人。
陳輝沒見過兩個孩子,我下定決心要帶着兩個一歲的孩子去見他最後一面。我找了一個小竹筐,裡面鋪上小被子,把小剛放進去背在身後,一隻手抱着小美,一隻手拎包,包裡帶的東西,也都是孩子用的上的奶粉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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