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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玉米秸堆突然發出脆響，林晚秋月白衫子上的鹽水痕跡正被暮色染成淡金。
陳惠英的高跟鞋陷在鬆軟的土地里，紅色漆皮沾滿泥漿，像凝固的血。
"哥。"這個字從她塗着莓果色口紅的唇間碾出來，腕間金鐲子叮噹作響，那是用當年換親的龍鳳鐲熔了重打的。
"哥倒是會挑地方納涼。"她摘下墨鏡，鏡腿掛着去年爆款的金屬鏈子，晃動的弧度恰好能照見草垛上交疊的人影。
林晚秋腰間的玉米須隨喘息顫動，在夕陽里熔成金紅色，比她發梢漂壞了的橘色更灼人。
陳水生的手掌還扣在林晚秋後腰，掌紋里嵌着的玉米須突然變得滾燙。
他記得二十年前惠英被迫出嫁那日，嫁衣後腰也縫着保平安的五穀——用紅布裹着的玉米粒，此刻正在他指腹下爆漿。
陳水生慌忙起身，玉米秸劃破掌心。
陳水生愣愣的望着眼前陌生時髦的惠英，再不復當年那個倔強的純樸模樣了。
他記得最後一次見惠英是冬至夜，十八歲的妹妹穿着借來的紅棉襖，攥着農藥瓶說要死在陳家祖墳。
如今她耳垂上不知名的透明水晶耳環，卻比當年出嫁時戴的金墜子還刺眼。
"這位是？"陳惠英的珍珠美甲划過林晚秋腰間的玉米芯，突然扯出她頸間紅繩——銅鑰匙在暮色中泛着青光，
陳惠英笑着說道：「這好像是當年水生哥準備帶我逃去省城時，租屋的鑰匙。」
林晚秋轉頭瞧着陳水生的神色，一時間便什麼都明白了，敢情兄妹不是兄妹，是老情人。
又突然想起前夜陳水生情動時說的醉話："當年要是能帶你私奔..."此刻方知那個"你"字後頭，原該接的是另一個名字。
「晚秋，我。」陳水生踟躕着，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用說了，回家吧。」林晚秋撇了撇嘴，最後扯出一絲微笑。
脫粒機的轟鳴突然停了，田壟間驚飛的麻雀撞進蛛網。陳水生喉結滾動，眼神複雜的看着妹妹從皮包里摸出盒雙喜牌香煙，點燃香煙。
「回家吧，有什麼事回去再說。」陳水生拍了拍惠英的肩膀，牽着林晚秋先走一步。
陳惠英看着眼前兩人如膠似漆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攥緊了拳頭，手中的眼鏡框都被攥彎了。不一會兒，也跟上了着二人的歸家的步伐
……
炊煙裊裊，陳水生一個人在廚房忙活，徒留兩個女人在廳堂面面相覷。
「說說你吧，回來路上，我聽說沈家村最近離家出走了一個女人，叫林晚秋的，是你吧。」
「是我。」
「聽說你那女兒最近茶飯不思，好像連學也不上了，那些好事者都說，等再過幾年，估計必須打工了，然後談朋友、嫁人…」陳惠英笑呵呵說着極其涼颼颼的話。
「別說了。」
林晚秋逃命似的進了廚房，倚在門框上，依戀望着陳水生忙活的背影。
陳水生似有所感，回頭，沖她一笑，「怎麼來了。」
「來幫幫你，天太熱了，瞧你滿身的汗。」
「就快好了，你把菜端上桌吧。」
「好。」
……
飯桌上，三個人皆沉默不語。不過陳水生一直頻繁的往林晚秋的碗裡夾菜。
「吃不下，菜都滿了。」林晚秋把菜夾回陳水生的碗裡。
「你瞧你，最近跟着我收玉米，都累瘦了，得好好補一補。」陳水生用腳尖摩擦着林晚秋的腳尖。
林晚秋臉上逐漸起了紅暈，只含着飯菜，嗯嗯的應承着。
「的確得好好補一補，好叫新嫂子給你生個大胖小子。」突然，陳惠英冷不丁的插了這麼一句。
林晚秋瞬間擱下了筷子。
「晚秋，惠英不是這個意思。」陳水生瞪了妹妹一眼。
「我吃飽了，你們吃吧。」林晚秋丟下碗筷，進了房間。
陳水生見狀，也進了房間。
「晚秋，你不要介意妹妹說的話，她不知道你那樣了。」
「放開我，放開我……」
二人逐漸鬧了起來。
隨着天色逐漸黑了，二人說話聲音也小了起來，房間內逐漸傳開二人曖昧的喘息聲。
陳惠英沉默的站在他們房門外，眼睛紅的簡直要滴血。
「這把火還不夠，等着吧，有叫你們死心的時候。」陳惠英輕輕丟下這一句，聲如蚊蚋，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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