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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夏天的風，再次吹過身在兩地，各有所思的人身上，溫柔依舊又些許陌生，音樂仍是當時的節奏，亭子也還是那個亭子，只是變成了鳳儀亭下的二虎相爭
李少華和付啟悅的初步接觸讓他感覺到，莫非是自己的事業不夠成功？可是自己手裡握着一百五十幾萬現金，存在當地銀行的存摺，自己又交流着價值幾十萬的項目，這是曾經的相親對象或者戀愛對象十分眼紅的東西，卻對眼前這個沉默的女孩沒有絲毫作用
也許時代開始變得不再一樣，雖喝了酒，李中文也聽着副書記的描述，沉默往往最讓人摸不到頭腦，這一下午，除了生理上的問題，以及茶水飲料，付啟悅就一直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從來沒說一句話
這樣的女孩和自己的兒子見面，瞬間讓之前的滿意有些沒有頭緒。但是李中文還是攔住了有些惱火的付中華
「年輕人的事兒，不好勉強，你我就坐在這裡看着，等他們有哪個想清楚了，自然就進展了，喝杯茶吧」李中華抽着煙，表情放鬆，雖然這可能是男女之間初相識的正常現象，李中文也正希望明天他們就一起拉手出去走一走
副書記已經端上了茶，付中華雖然惱火，「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太不好伺候了，自己找不到另一半，又二十大幾了，還不忙找，為父母親戚的把這肥肉送到嘴邊，卻又帶着油腥味，怎麼也和外面的配料，調料，融不到一起，煮出來的菜品味道也是一個奇怪」
李中文放鬆下來，拿出副書記準備好的電影錄像，「來看看趙蒙生吧，過去這麼多年了，想忘忘不掉，你說愁不愁人，現在可是難找的片子啊！」，略帶着歡笑的語氣伴着電信開場的音樂，付中華的思緒暫時被帶入了電影中，那是他曾經戰鬥過的歲月
電影的激情燃燒，相比於屋子裡滴水如同雷震的兩人，似乎差了太多，付啟悅這一下午如同鋼釘一般扎在原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話是形容司機的，如今用在付啟悅身上卻十分合適
副書記每次進屋，都會看到一雙冰冷肅殺的眼睛抬起，盯着他，露出這眼神的人，收起手機，故作鎮定看着窗外，也不忘留一隻眼睛盯着副書記的一舉一動，直到副書記離開這裡，才再次拿出手機
她的手指飛速敲擊鍵盤，似乎和什麼人說着什麼，但是訴說了自己的苦衷，卻並沒有在表情上放鬆分毫，只是稍微放鬆的舒了一口氣，依舊沒有一個字從口中吐出，哪怕說上一句「我想回家」，可是付啟悅就是坐在屋子裡最裡面的椅子，沉默着，似乎又想訴說什麼
也許在答案唯一且認定這是正確答案的時候，女孩子才會對男孩子表述心意，因為一切已經在周圍有形無形的幫助下變得明朗，如同在烏雲之中重現的烈日，可是答案不唯一的時候，就會在不同因素上具備更多的選擇，就像戰場上的大路小路，雖然終點一致，但路並不相同
匆忙之後，恍惚之間，一天的辛勞讓眾人大腦變得膨脹，老田走後，就是因為叫高克守的書記下來視察，這是斗哥最不確定的一個人，是手工班出身的草根副書記，四十歲出頭，留着幹部特色背頭，穿着工作服，別着鋼筆，戴着藍色眼鏡，工作夾克穿在身上，對着兩個運轉良好的機器人開始說起來什麼
往日平靜的機器人工作區，雖然有機器轟鳴的伴奏，但也沒有今天這般吵鬧，儘管斗哥拉攏了手工班的所有反對派，讓他們儘可能多的替自己說話，但沈書記身邊的副書記高克守依舊認為機器人的虧本並不是一個值得經營的東西，而且自己培養的未來的接班實習生就死在了這個東西下面，無論如何他都要拒絕
「東西是個好東西，但是成本這麼大，可一直沒看到回頭啊」高書記眼神犀利，看了看斗哥和周圍的設備，王三幾個人跟在斗哥身後，感到一陣莫名的尷尬，這書記可不是善茬，雖然他們並不了解圍繞機器人產生的討論，可在書記的嘴臉上看到了溢出表情的不友好
「是啊，我現在正缺人手，就三個實習的娃娃，不能輕易的交出去，要負責的嘛」斗哥雖有怒氣，但保持微笑，講了自己現在的難處，並非是他不想快些把機器人技術普及全場，作為一個試點，他的機器人隨時可能換成手工班老田用的人工搬運架，氣槍電鑽和一些雜七雜八
「可是現在組裡確實不太寬鬆，手工班的人又不能全都來這個地方，畢竟手工不能一夜改行嘞」高書記一番言語，讓眾人心裡一陣唏噓，這人說的什麼鬼話？這是既要又要啊，怎麼可能沒有人手的輔助讓設備配合手工呢？可是書記似乎不想多說，淺淺問了一句：「北斗啊，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生產？」
斗哥抬起頭，掃視了一下這位書記，「我這裡人手培養需要時間，再給我十天半個月，可以第一次來試試，有什麼問題還能商量，你看如何」，看着機器人打個哈欠的功夫就拿下來兩個力工搬運一分鐘的東西，高書記還是鬆了口，不過臉色也並不好看，「要重視安全，我倒是喜歡這三個娃娃，高個子，形象好，很適合出去走訪，怎麼待在這裡呢？」
斗哥和書記極限拉扯一番，還是遞上了煙，在這廠子裡，煙有時候比貨幣管用，如果你是個白面書生，且不碰煙酒，這裡的工人都會斜着眼睛看着你這個怪人，吃飯的時候都會議論這個從未出現的人物。為了融入圈子，高書記曾經也是這樣的人，可是圈子裡總是要表率的，這就讓人犯了難，你不接這根煙，豈不是為了自己想法不顧全別人的老臉？
「可是啊，你這裡的事情，我還是不放心，安全事故是沈書記提的，我不能不遵守啊，萬一反了安全條例，是要被帶到大書記那裡興師問罪的」煙雖然收下了，斗哥卻依然感到之前機器人事故帶來的影響似乎並沒有在這群人眼裡消散
斗哥拍了拍書記的肩膀，「老高啊，新技術普及總歸要犧牲的嘛，你看，諾貝爾發明炸藥，不險些把屋子炸平嗎？汽車固然讓交通便利了，不還是有司機每年出事的嘛？近些年網絡火起來了，新技術出來了，不也要符合一些東西才能流進我們這裡嗎？所以啊，安全的問題不是主要，這是我的觀點」。看到眼神如此堅毅的斗哥，書記還是鬆了口，不過依舊抓着安全問題，告訴他他雖然支持這個鐵傢伙在這裡，但是要看到技術轉化為生產力
「機器的發明並非為了違反安全條例，機器是人控制的，人又是你培養的，所以怎麼處理，我想你清楚，看在共事八年的份上，煙我收了，事情我不上報，但是你懂我的意思」高書記也拍了拍斗哥的肩膀，作為廠里知名的鐵疙瘩，已經有三為推薦機器人的班子組長死在了他的一份文件下，斗哥作為可能的第四個，隨時也有步後塵的可能
斗哥沉默了，高書記雖然不喜歡這些鐵傢伙，但是這三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卻讓他有了另外的想法，「你這三個小伙子不錯，以後培養出來，我給你寫推薦信，跟我生產組委工作，只要保證不違反沈書記的安全條例，我不說你的壞話」
王三三人吃驚的看着眼前這個面相不善的書記，又看了看斗哥，斗哥的眼神變得肅殺，臉上仍微笑着面對書記，只是點頭，書記看目的達到，便帶着自己的隨從離開了這裡
斗哥一拳砸在桌子上，心裡怒罵，但是冷靜下來，在這個幹部說話定大方向的時候，哪怕你的技術可以月入過億，他們只要沉默，你準備了全世界獨一份的技術，也會被煙酒和飯桌攔在門外，並且得到一句點評：「這人太不懂事了」
王三立刻拿出煙，拉着斗哥，「先散散心吧，不去想那些糟老頭子的事情，和我們說說生活」
斗哥熱情的接受了，雖然心裡再憤怒，但他從未對自己的徒弟們發泄過，就是淡淡的說：「你們若是真想搞這個東西，就像隔壁三廠的李老闆學，他的機器人項目第一個被批下到現在，已經創收六百萬了，成了市委點名表揚的人物，這才是榜樣啊」，王三三人點頭肯定，「給我們講講這個李老闆吧，斗哥」
「好啊，把煙點上，且聽我娓娓道來」斗哥一臉喜悅，看着自己的三個學徒，這接近一個月的學習和勞作，已經練就了王三肉眼可見的肌肉，張旭和劉帥原本帶着圓潤的臉，逐漸變得線條分明，眼神也變得有了另一番光彩，唯獨王三眼神中還透露着一種未知
是啊，他似乎並不知道付啟悅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也不知道此刻，心如月下一江水，平靜而又無聲，甚至聽不到流水撞擊石頭的波浪聲，如同結冰了一般停在那裡，只聽得到江面寒風刺骨的尖銳，並無人間煙火的溫暖，這也正是付啟悅所處的屋子，已經七八個小時了，她如冰雕一般坐在那裡，除了喝水上廁所，不曾移動，不曾說話，就是坐在那裡，眼神看着外面的月亮，思索着和屋子裡毫無關聯的東西
也許這個時候，聊一聊十送紅軍的電視劇都已經比談論金錢變得有意思，從小到大，他對金錢已經厭倦，因為叔叔雖然待人不薄，但是隨着店面生意壓力的增加，他逐漸變的可以用一個簡單的東西衡量他遇到的所有人，聽到收入只有二三千的人講話，想要追求自己的侄女，他就厲聲呵斥，讓那個對付啟悅心動的男生至此成了永別，這件事如今再次呈現在付啟悅的腦海，壓力讓她想用眼淚釋放，又被自己的意志攔下，她不能流淚，因為這是祈求憐憫，若是被叔叔看到，免不了一陣爭吵
「你要理解叔叔，這樣做確實傷了你，但是叔叔也能更好做生意，用叔叔的一切經歷補償你的損失，我希望你能懂」
這話是多麼冰冷，在這個一切都可以以一種標準衡量的時代，小時候為數不多的親情被切實的東西掩蓋，月收入，年收入，多少錢的手機，電腦，車，房，或是戒指，皮包，衣服，鞋子，一切看得見看不見的東西，都莫名的標註了從未有過的東西，那就是冰冷的數字，這個扼殺了無數親情，友情已經可能成功的愛情的朋友，又是惡魔的角色，如今在自己身上集中的表現出來，而自己卻在這個時候，對叔叔嗤之以鼻的男生有了不該有的心跳，這要怎麼解釋才能洗清啊
而自己的大腦也有過類似的聲音，「他才是個實習生，你怎麼能和他接觸，一個隨時可能變成大街上行走的普通人的人，值得你去心動嗎？」
那天晚上的大腦戰爭看起來風波猶存，是啊，哪一段戀愛是完全你情我願又滿足條件的呢？又有多少人真的為了堅信的東西選擇堅持到底呢？誰會和電視劇或是小說中的秀蓮一樣，咬破手指去留下愛人，或是和潤葉一般絕不鬆口的抗爭呢？，付啟悅揉了揉眼，看着窗外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迷迷糊糊之間，這個女孩終於是累了，靠在屋子裡最邊角的沙發睡着了
也許夢境，是最安靜純粹的地方，我們可以暫時拋開壓力和不愉快，去尋找自己想要的情節，王三的到來似乎近在咫尺，夜晚八點半的亭子面前，似乎總有人在等着自己，和那晚一樣的聊天，一樣的音樂和一樣的風....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孤獨的人，唱着孤獨的歌，在夢中的幽深的森林行走，活在世上，越久，似乎失去的越多，失去了感情，親情，本心，純粹，在這幽深美麗的森林裡迷路了，不知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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