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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果不其然又是漆黑的夢境，只不過這次的內容是他並不熟悉的地方。
一間看不到門的屋子，有扇被鐵柵欄封起來的窗戶，和一個站在窗戶前的熟悉身影。
是昨天晚上在東邊追逐他和水蘇的那位。
宋不難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屁股底下甚至有個軟墊。這倒是不常見的景色。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這邊，並且是一種非常直白的凝視，都不是打量。
鬼差很少以一個清晰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沒了那層朦朧黑霧包裹的祂看起來還真有些叫人感覺到緊張。昨晚的一瞥他只看到這位的綠眼睛並被嚇得不輕，現在沒有那倆綠窟窿在跟前，倒是沒那麼怕了。
「嗯……」他舔着發乾的嘴唇，想要發問卻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發出聲音顯然吸引到對方，黑影向着他緩緩走了過來。
「大哥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覺得你絕對是找錯了人。」宋不難語速極快地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然後向四周環顧想要找到個可以用來逃跑或者躲藏的地方。
然而這間屋子，能夠用來「藏身」的只有他坐着的這把椅子。誰會在審訊室里放很多東西呢？答案是沒有人。宋不難放棄逃跑的想法，老老實實地等待這位大哥來到自己身邊。
「你很聰明。擁有着所有陰差都不曾擁有的資源，並被許多鬼差關照，在底下赫赫有名。」這個鬼差說話的聲音很正常，抑揚頓挫一個不少。宋不難盯着對方，開始猜想他的「不正常」是源自於什麼。
「在想什麼？宋先生。」對方坦然接受這份凝視，停在距離宋不難一米遠的距離。
被戳穿了身份的人不好再打哈哈試圖矇混過關，他也端起架子答說：「在思考你的聲音，是獲得新身體後擁有的，還是放棄鬼差身份後擁有的。」
綠油油的眼睛再度出現，對方緩緩蹲下身子同他對視，還伸出手打量着自己的身體。他能感覺到對方在思索該如何回答，只不過是不是真實想法就有待商榷。
「我們從未接觸過，但我一直有聽到過你的消息，來自當時的——同事。」祂特地用了現代的詞語表達，能夠聽出一點用不習慣。
宋不難翹着腿微笑，說自己確實特殊，會聽到很正常。
「好！」祂大笑着起身，一步邁到他旁邊，低頭用十分具有壓迫感的動作同他對視。宋不難從綠油油的眼睛中看到了對方瞳仁，是人類靈魂會有的眼睛。「你同大家講得一樣，十分大膽又無畏懼，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連鬼差都不怕。」
此時宋不難能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所有恐懼都消失殆盡，心中甚至生出一些無所謂來。他模仿對方的眼神，用最自信的表情回復道：「你們不如鬼可怕，另類打工人而已。」
這個回答讓祂非常滿意，那雙綠油油的眼睛也收起光芒，用正常狀態同他對視。「我喜歡你這種人。」
「可我不喜歡你。」宋不難冷下臉，他能夠嗅到這個鬼差身體裡飄出來的莫名臭味，那是死人才會有的味道，「你把我抓來，是想要我的身體對麼。」
這不是個反問句。他幾乎是在對方湊過來的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件事。一個已經算作實驗室掌權人的鬼差，不用被鬼差的規矩束縛，甚至可能成功擁有了人類身體，在這種時候找上他，除了想要換個軀體外似乎不會有其他事情。
「聰明，但只猜對一半。」祂表現得輕鬆愉快，直接坐在了地上。從斗篷中透露出的腿上穿着病號服。祂毫不掩飾地將褲管捲起來給他看，慘白的皮膚上有黑斑遍布，有甚者已經潰爛。
「我們想要找一個合適的身體很困難，雖能融入但無法長時間使用。這具身體是我半個月前才換的，當時成功融合特別讓人開心，結果你看，又爛掉了。」祂的語氣中滿是遺憾，但並不是在惋惜這具身體。
「昨晚和你一起的那個人不算厲害，從身手上看應該也是跟底下掛鈎的，本來我的目標是他，但太弱了。至於你，我不能動，太明顯的目標會帶來麻煩。和你共享紅繩那個就不錯。把他讓給我吧。」
宋不難不由得冷笑出聲。他伸出自己也戴有紅繩的手，晃悠着表示自己並不想這麼做。
「再怎麼說，他是個人不是貨物。讓給你？你沒那麼大面子從我這裡搶人。林玲姑娘的攻略計劃失敗你就直接來問我，倒是很有想法嘛。」恐懼未知是本能，但看穿未知後就只剩無所畏懼。
眼前這位既然是被綁在人類身體的生魂，那麼他曾經是不是鬼差都變得不再重要。他的夢境用靈魂出竅來形容也好，用與另一個世界相連來解釋也好，總而言之只要是有其他生魂在場的夢境，對他就是最好的地點。
「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我為你提供所有你喜歡的款式任由你挑選，然後將他的靈魂轉移進去，兩不耽誤。」對方十分傲慢，表現得仿佛是在施捨。
這次換宋不難起身俯視，他很清楚對方並不能對自己做些什麼，畢竟這間屋子已經在他的影響下開始產生變化。
「不好意思，我是原裝愛好者。你應該發現了吧，在這個地方，我要比你強。」他做了個十分中二的手勢，抬手讓身後的椅子消失，並用響指給這屋子開個門出來。「我的夢境與陪伴着朋友靈魂出竅是兩個體系，你如果需要威脅我，請回到昨晚我的狀態。」
與禁制不同，在生魂組成的夢境中，他的靈魂更像是半個鬼差，對其他源自於活人的靈魂有着無法逃脫的壓迫感，這是鬼差賦予他的能力。
通過這次談話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實驗室的實驗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停止，源源不斷的活人與靈魂被抓去當做試驗品。更換魂魄的行為成功了，但要找到個合適的身體卻難上加難，無法成功融合的雙方只能以身體腐敗潰爛結束。
可為什麼這個鬼差會單獨找到自己談話，如果真的想要辛夷的身體，他們有着許多辦法可以帶走他，並不需要打草驚蛇。
宋不難順利離開了這間屋子，發現眼前的景象並不是自己猜想的四樓。這裡的裝飾更像是山中的隧道，只不過頂部是平坦的屋頂，懸掛着許多明亮的燈泡。
這裡是地下。宋不難很快明白自己被帶到了那裡，那扇窗戶中的光就來自於屋頂的燈。電梯顯然依舊是擺設，他找到安全樓梯，在某個拐角看到了又一具夢魘的屍體。
不過這次夢魘的死亡方法是他熟悉的手法，被奇怪符號擊殺的長脖子已經變成了一層皮，空洞的眼睛似乎在隨着他動作而動，牙齒全部都掉光了。
有人善後的感覺真不錯。他放心地向上跑去，經歷過長長的樓梯後終於在牆上看到標有一樓出口的牌子。
可宿舍在二樓，宋不難思索自己是出去看看情況打探下比較好，還是啥也不在乎地直接回宿舍的身體裡繼續睡大覺比較好。
「別思考了，去一樓，把禁制破掉。」熟人的聲音從天邊砸下，阻擋宋不難試圖睡大覺的腳步，在他的抱怨聲中倏而消失。
大門上密密麻麻的照片都閉上了眼，宋不難從地上撿起一塊不知道是誰的名牌，趴在玻璃上充當清潔工開始鏟照片。
朋友顯然是已經清理過一輪，至少讓這些被困在禁制里的靈魂都離開了照片。這就讓他的工作簡單很多。
禁制一般有着雙重保險，用以作為載體的物品，以及物品中的被困住被利用的鬼魂。當鬼魂被釋放出去後，只剩物品時這禁制就已經變得十分脆弱，當物品也被清楚，禁制便徹底被打破，不能再做任何事。
鏟照片的工作比想象中更加簡單，沒多久宋不難就看到整個大門乾淨如初，掉下去的照片們也都落地成灰不復存在。
玻璃大門外有月光照進，周圍也逐漸多出些身影來，沒了禁制與夢魘，本該存在於這裡的鬼魂就可以隨時回來，雖然還是被困在醫院中無法出去，但至少不會再受到威脅。
宋不難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女人，他追上去，想要問她為什麼當初能在猛隼的醫院所在找到自己。
無臉女人這次沒有拿着兇器，靜靜站在他面前任由他詢問一言不發。宋不難面對她的沉默，思考一番才能想出來個所以然。「是他們故意抹去你臉的。」
這個結論得到認同，女人輕輕點頭後對他做了個拉手的動作便消失不見。宋不難在人群中尋找，沒能再看到女人身影。
拉手。她是在告訴自己當初是有人專門帶她出去的麼？宋不難深呼吸，開始分析誰有這麼厲害的本事能把一個地縛魂帶出去又帶回來。
首先，這個人不會是這裡的鬼差。
看來這地方除了鬼差和陰差，還有其他的能人異士存在啊。
「這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宋不難向二樓宿舍所在走去，靠近門的瞬間有吸力將他吸進屋中。再睜眼，自己已經回到現實中來。
辛夷躺在旁邊已經熟睡，靠近自己的那隻手上是當時給他戴上去的紅繩。
宋不難忍不住笑，心中想着自己看上的人果然厲害，其他人也一樣想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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