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蘇和辛夷還沒結束值班,同行的醫護們也沒有說要來找他們,這個時候站在門外的一定不會是自己人。宋不難悄聲往門邊移動,想看看是誰敢在外面偷聽他們說話。
如果自己分析的事是正確的,那麼剛才他倆去往東邊的動作一定已經被實驗室的人知曉,甚至當時的一舉一動都在明面的監控設備之外的機器上被看得一清二楚。
來人很機敏,將貓眼位置用東西遮擋起來,宋不難湊近門縫位置去嗅,聞到了熟悉的臭味。肉體腐爛後的氣息順着縫隙鑽入鼻腔之中,他甚至可以將這個味道與昨晚來找自己的那位聯繫起來。
看來對方還不死心。宋不難重新將指虎戴回手指,打算猛然開門給對方一個出其不意。他深呼吸讓自己放鬆下來,伸手握住門把手,仔細回憶鬼差的身形,計算出打中哪裡可以讓他沒有還手的能力。
外面的人就靜靜地站着,宋不難算好一切正欲開門,就聽到樓道遠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來人走得極快,一言不發來到門前與其碰面,接着是一陣布料磨擦的嗦嗦聲,來人的腳步聲再度響起,變得沉重幾分。
門邊的影子也消失掉,宋不難輕輕將窗簾掀開一角,捕捉到有穿着護士裝的人走遠。
人被帶走了。他慢慢將門打開,確定沒人後走出去四下查看,周圍幾間有人住的宿舍里偶爾會有聲音出現,但都聽不清是什麼內容。
確定那兩人已經完全離開,他才回到房間中,進門就看到小沒等在門前,問他幹什麼去了。
「昨晚那個有身體的鬼差敢出現在走廊里,他不會真打算面對面跟你商量各占一半的話題吧。」小沒聽完他的描述眼睛都瞪大一圈,哭笑不得地說了自己的分析,「看來是真喜歡辛夷的身體啊。」
宋不難很不開心,這種行為無異於是在對他發出挑戰。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或物,在明確表示拒絕分享後還覬覦就是在試探並挑戰他的底線,讓他渾身的肌肉都蠢蠢欲動想要與對方決鬥。
「辛夷要是知道你這麼好鬥,一定會更加喜歡你。」小沒清晰捕捉到宋不難眼中燃起久違的火光,他也很期待這個表面溫和實際上暴力因子破表的雙面人會用什麼辦法去對付那個人。
畢竟和宋不難相識的十年裡,這個人看上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或者被搶走過。大概是原生家庭賦予他的底氣,宋不難信奉着自己的東西一定要由自己來爭取所有權並保護其的被分享權利。
「我猜他到現在都還不沒拼起來真實的我,畢竟我自己也不清楚。」宋不難聳肩。他沒有正面回答小沒的問題,借着洗澡的由頭鑽進浴室中。
按照他的猜想,實驗室里的人一定也將猛隼里的許多人都列在自己的名單上,只差找到合適的機會讓他們為自己所用。辛夷會選擇同自己這邊合作,更多的原因是猛隼內部自己出現問題,人員身份不再明確,可信度直接降到谷底。
如果猛隼的高層也有人參與進實驗室的隊伍呢?他任由熱水打在皮膚上,溫暖濕潤的水汽將他包裹,舒適感讓大腦放鬆,許多想法同時出現,好讓他能夠不被打擾地一一分析。
首當其衝便是辛夷相關,他幾乎能在男人所講的故事中串聯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畢竟對於猛隼這種組織來說,常見的上司與存在於雲裡霧裡的上司有着本質的區別。
那個喜歡華麗裙裝的隊長並不會將自己的隊員們擺在利益相關之上,她在乎每個出生入死的兄弟,出事後第一時間是讓大家都去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並且要他們保持警惕,明說了危險源自於內部。
而老獺,他甚至不願意放手離去,哪怕是鬼魂都想去陪伴自己的隊友一段時間。
猛隼組建的年月足夠久,高層真要想毀掉自己的事業基本上易如反掌。這群收錢辦事的人再重情重義,也會以任務優先,不會去思考任務背後的事是否合理。
實驗室能在多城追捕下還藏匿得如此隱蔽,除過和幾個家族有關係,應當也有猛隼的人為其提供庇護。往壞處想,指不定猛隼天部與人部里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從決定於實驗室有關係的時候起,就把他們地部的人當血牛呢。
想到這裡,宋不難猛然回憶到當時看到的猛隼相關資料中一些讓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猛隼的很多任務里都會出現人員傷亡情況,大部分死因都合情合理與任務有直接關聯,但有些就很突兀。
他記着有一支小隊,其中的人曾經執行過的任務都沒有什麼問題,唯獨在相關資料最後並未記錄具體原因就只寫着「陣亡」二字。從時間上計算,陣亡的時間與實驗室被封鎖的時間差不了幾天。
看來自己當初沒有進猛隼反而是件好事。宋不難手撫上自己腰側已經長出嫩肉的傷疤,決定找個時間跟辛夷好好聊一聊對於猛隼的這些猜想。他想讓辛夷找機會退出猛隼,哪怕是不工作自己也養得起。
也不知道這醫院的熱水是怎麼回事,宋不難只覺原本適宜的溫度逐步下降,手忙腳亂地沖洗都沒能趕在冰水來臨前衝出浴室。這大約是造謠人家熱水的報應吧。
回到宿舍的水蘇和辛夷剛打開門就聽到了浴室中傳出宋不難一句字正腔圓的髒話,小沒躺在床上嚼着泡泡糖表現得習以為常。見他倆進門,反手指着浴室,說今天熱水斷斷續續的。
擔心自己小對象再度感冒的辛夷不放心走到浴室門口打算問問情況,剛湊過去就被衝出門的人撞個滿懷。
「哎我c……」後續內容被物理打碼,在寬闊胸膛中撞得七葷八素的人捂着臉,頭髮還濕漉漉的。小沒笑得差點被泡泡糖噎住,連辛夷都沒反應過來這忽然的投懷送抱。
「你,還挺會罵人。」場面實在是尷尬,畢竟宋不難在辛夷面前幾乎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在心裡已經把活潑乖巧標籤安裝上去的辛夷,此時默默將這一條劃掉。而被抓包的人苦笑着,鼻尖因為撞擊變得通紅。
小沒抽出一包新的零食對着他倆下逐客令:「行了行了,回你倆屋裡膩歪吧,這位還有很多驚喜等你發掘呢,別耽誤我睡覺。」
辛夷也不含糊,脫下外套包裹住宋不難還滴水的腦袋就往回走,雖然只是兩步路的距離,但他還是很擔心這身嬌體弱的人再度感冒沒法說話。
關上門的水蘇問今天潛入的情況,小沒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給他前前後後仔細說明。「在我洗澡的時候,宋不難說他夢裡那位鬼差來過,但等不得開門就被人拉走了。」
「今晚我們參與的所謂會議,不過是工作總結。在開會途中我大概地數了數人數,跟咱們得到的資料記載不符。結合你們探查到的信息,能確定在七點到七點半這半個小時中,沒露臉的那一部分人應當是去了底下的實驗室中。」水蘇說到。
小沒聞言露出十分糾結的表情,挑眉用眼神示意這屋裡還有攝像頭,水蘇會意,輕輕搖頭表示不需在意。「他們不會聽到看到任何東西的,別擔心。」
向來注重隱私的人在一開始發現這事就已經想好對策,這幾天會讓對方如此心急也是因為他們發現所謂「監視」是完全沒有起效。哪怕是知道他們來這裡別有所圖,但具體是為了什麼,這已經快要一個禮拜了是半點也不知道。
「所以,他們開始有大動作也是因為這個?」小沒瞭然,舒舒服服地換了個姿勢躺平。水蘇點頭答到:「他們肯定是清楚我們來不是偶然,但無法確定具體目標。實驗室在思考我們是否是為他們而來,今晚的會議里說在走之前我們可以隨工作人員去東邊看看。」
小沒對此嗤之以鼻。還等走的時候,估計今晚他們就得把四樓東邊的東西全部搬空,到時候去只是參觀一下建築內容。
「不過最有用的,還是你說的他們把夢魘養在那裡的消息。」水蘇輕輕笑着,眼睛裡閃爍着一絲絲瘋狂。小沒很熟悉他的這種情緒。在大家眼中優雅沉穩的人對獵殺有着極大的喜愛,尤其是這些不是人又不是鬼的東西。
夢魘能被人圈養在一個地方本就是稀罕事,更別提此時就近在眼前。要不是礙於自己得低調行事,發現這裡有夢魘的時候他就能衝上去給那幾個東西來個分頭行動。
「不過,感覺只有一個,以前應該有好幾個,但味道淡了。」小沒仔細看着自己伴侶的臉,在他的表情中讀到了些許歡愉。哦,已經動過手了啊。他安穩地蓋上被子。
二人相擁而眠,臨睡前小沒勸水蘇最近先別動手,對方可能得搞個大事給他們看。男人強有力的懷抱將他緊緊擁住,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脖頸上,柔聲說自己什麼時候衝動過。
「倒是辛夷,感覺他可能真的被那鬼差盯上了,你今天發現沒有,他腦門上黢黑。」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