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這邊的人顯然將針對他們的重心都轉移掉大半,最近不但林玲沒有出現過,連同一個診室里的醫生都時不時不來上工,穩坐隔壁的小沒吐槽這兩天診室里只有他和水蘇兩人,病人少了不說同事也消失不見。
在姜家外派交流小隊的群里,也有好幾個同行的人發問說怎麼感覺這醫院一夜之間變得蕭條許多。這蕭條指的就是每間辦公室中都不夠數的本院醫護人員,還包括一點消失不見的病人。
宋不難在離開前的下午被第一天認識的小護士找到,小姑娘站在門口滿臉歉意說最近醫院裡好多人請假,下午查房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才找他幫忙。姑娘是個真的護士,來這裡剛剛兩年,宋不難一開始就確定了她不是實驗室的人,因為這人身上沒有死氣。
他答應了小姑娘的請求,二人說笑着往樓上走時,感覺身後有人湊近。回頭看到辛夷穿着白大褂冷臉隨行,被發現後淡淡說自己也來幫忙。
小姑娘捂着胸口滿臉寫滿感激,不住向他們道謝,「太謝謝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好多人都請假不回來,雖說病人也有出院的但還是人手不夠。剛才其他護士都被叫去四樓幫忙,三樓就剩我一個實在是忙不過來。真的太感激你們,忙完了我請你們吃飯!」
宋不難大方搖搖頭說不用,他倆在的診室也是無人問津的,剛好有這個機會起身溜達溜達。小姑娘終於笑了,說最近這兩天醫院裡很是奇怪,病人早上說出院然後不到中午就被接走,醫生也不來護士又請假。
「要不是昨天拿到了工資,我真覺得這醫院要關門跑路。」她熟練拿起記錄本往第一間病房走,隨口抱怨出聲。辛夷看了眼宋不難,從對方眼神中也讀到了同自己相同的情緒。
三樓的病患幾乎走掉二分之一,每間房都空下大半來,還住在裡面的病人變得沉默寡言,被小姑娘問話才會出聲,回答的內容和問題沒有半分關係。小姑娘已經熟悉這個情況,在記錄本上記好就奔赴下一間,他倆就在問話時去給病患更換點滴或者盯着其將每日份的藥吃掉。
有幾間病房甚至是空的,還未整理的被褥亂糟糟堆在床上,床頭還有吃了一半的食物。小姑娘見狀無奈地嘆息道這真是沒見過,那些病患家裡人來接的時候都表現得急不可耐,手續都沒辦好就要先把人給領走。
「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醫院空成這樣,連四樓都有人要走,真是離譜。」小姑娘下意識將手邊最近的一床被子給鋪平並做好標記給負責清潔的阿姨,慢悠悠對他倆說話。宋不難好奇問說四樓很少有人出院?
「四樓沒被封鎖那些病情要比三樓的更重點,一般都是家裡人送進來付了費就不怎麼來看望的。至於大鐵門鎖起來的那些,都是家裡沒人了又瘋得厲害的,以前有過傷害醫生護士前科才給特殊控制起來有專人照看。三樓就是有人常來看,病情在我們看來不是很重的。你們進來的時候開會我也去了,說得不明不白,估計是懶得介紹純糊弄。」
面對小姑娘的直言不諱,宋不難笑着問她不怕被院長什麼的聽到然後丟工作麼。對方不屑擺擺手,說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辭職了,這種醫院誰願意待誰待吧,她想換個離市區近點的,還能多回幾次家。
宋不難對此表示贊同,並說要是有興趣可以去姜家醫院,待遇比這裡能好點。小姑娘笑得燦爛,用寫字板擋着臉小聲同他說自己也有這個想法。
二人咯咯笑着走進最後一間病房中,宋不難突然感覺不對勁,環顧四周後發現原本應該跟在自己身後的辛夷不見蹤影。他問小姑娘有沒有注意到蕭醫生去了哪,收穫同樣疑惑的眼神。
「剛才不是還在後面跟病人說要好好吃藥來着?」小姑娘快步往前跑,一連查看三個病房都沒見到人。宋不難看最後一間病房也空着,轉身就走。
他們又回頭把每一間看一遍,驚訝發現那人高馬大的人如同原地蒸發般消失得一乾二淨,問病人見沒見過居然也得到了認真回答的沒有。
站在樓梯口,宋不難掏出手機試圖給他打電話,可手機都沒摸到就聽到小姑娘驚呼一聲也沒了動靜。他衝去走廊中,看到她也消失不見。
瞬間察覺到不對勁的他做出防禦姿態,用快播鍵將電話撥給小沒,自己則慢慢遠離樓梯往走廊中間走去。
現在是白天,對方想要下手不可能派出鬼差或者夢魘,只能是在剛才見到的病患中夾進去被改造過的試驗品,那些手上會配備武器的人。他能夠清楚感覺到氣氛已經變化,放眼看去,那些大開的病房門如同一個個怪物的嘴巴正等他進入。
是有什麼暗道自己沒發現麼?宋不難反思自己查房時觀察到的細節,左思右想沒能分析出這些屋子中哪裡能留個暗道口出來。電話已經被掛斷,顯然是小沒收到自己信息已經做出反應,他從口袋中掏出指虎戴上,決定再查一遍。
三樓兩邊加起來一共有三十多間病房,步速快一點的人在走廊中走個來回也得三四分鐘,他故意放慢腳步,在中央每路過一間病房都停下腳步看向其中。有病患的屋中大家都好奇他怎麼還在走動,時不時還笑着向他招手問好。
反倒是往後走,視線里出現了不和諧的東西。有間原本是空病房的屋子門被關上了。
檢查的一路他都在跟小姑娘說話,聽不到關門聲實屬正常,但他倆往樓梯口走的時候並未看到有這種事發生,只能是剛才給關注的。
宋不難脫掉有些礙事的白大褂,戴好口罩摘了眼鏡打算對其進行粗暴對待。
包裹着鐵皮的門被大力踢開,撞在牆上發出的巨響讓好幾個病患都尖叫起來,他站在門口往裡看,是被人用槍指着的辛夷和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護士。
「大白天的,過於明目張胆了吧。」他無語地望向拿槍的那位,病號服加黑斗篷的配搭讓他很快就想到對方的身份,還清晰看到露在外面的手上那惹眼的黑斑。
辛夷目光灼灼看向宋不難,眼神中寫滿不悅。這份不開心宋不難讀得懂,他在生氣自己為什麼不找幫助單槍匹馬就來找自己。被瞪的人是在場人員中最冷靜的一個,踱步走入病房中還很順手地關上門。
「你做什麼!」辛夷口吻帶上急切,換來距離更近的槍口。而宋不難則沖他調皮眨眼,說:「別急,他的目標還真不是我。不過你能被他威脅,是因為我,對吧。」
按照辛夷的本事,會心甘情願讓這麼個病秧子用槍指着腦袋,不是被對方抓住把柄威脅的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的。而按照他倆最近的表現,這位鬼差能選擇的理由也只有自己。比如對他說不順從就讓其他人從八百里開外給自己一槍。
當然,也極有可能是因為對方有槍。這次出任務裝醫生的他身上唯一能做武器的大概就是胸前懷揣的中性筆。
黑斗篷說話腔調與那天夜裡一樣,滿是高傲地問說考慮的怎麼樣了。辛夷目光中浮出疑惑,宋不難倒是輕鬆自在地坐在旁邊空床上,眸中含笑輕鬆對答說:「和當時一樣。」
「我說過,我只要這幅身體,靈魂還是他。」對方語氣中有了怒意,槍口徹底抵在辛夷太陽穴上。被挾持的不再說話,目光一絲都未移開過。
「我也說過,他的靈魂和身體,缺一不可。你敢在白天就如此明目張胆,看來在四樓弄出的亂子不小啊。可惜,你遇到的是我,而我最不怕別人威脅。」宋不難撐着下巴,表情有着驕傲也有天真,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辛夷望着又表現出遊刃有餘神態的人,把到嘴邊的疑問咽下,靜靜等待着二人繼續交流。
「你只是個普通的人,連陰差都不是,現在這裡不是夢境,你拿什麼跟我斗。」藏在斗篷中的人不屑地說着,對起身向他走來的宋不難毫不在意,在他們距離只剩一米時才打開保險,「是你快還是槍快呢?真好奇啊。既然你不願意合作,那就都別要了。」
黑斗篷大笑出聲,持槍的手猛然用力,扣動扳機的瞬間,被他威脅着的辛夷忽然向下倒去,灼熱的子彈擦着男人頭髮過去打進牆裡。
不等再開槍,一記重拳直逼面門而來,如果是鬼差形態的他一定能夠躲開,但眼下這具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只得硬生生挨下。
戴有指虎的拳打在臉上發出清脆的骨骼碎裂聲,方才還趾高氣昂的人軟綿綿倒下去,連哼都沒來得及便昏死過去。看着有血緩緩從斗篷中擴散,宋不難將指虎收進口袋中裝出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樣子去扶辛夷。
男人被他打中了小腿,此時正因疼痛而直不起身來,眉頭緊皺但強忍着不出聲。宋不難用小姑娘落在地上的寫字板打的,塑料材質的薄板在他手中爆發出潛力,給予辛夷重擊。
「哥哥原諒我,事出突然,我來不及找武器。」宋不難用自認為最萌的表情向被痛到面目猙獰的辛夷求情,得到對方一記寫有秋後算賬的眼刀。
他並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現已經如數被不知道何時醒來的小護士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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