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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14）
審訊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師父周衛國點燃了一支煙，輕輕靠在椅背上，「現在，你能解釋一下嗎？你是如何做到人在鄭伯濤家的同時，又在小樹林裡抽煙的？」
張天宇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卻發不出聲音。他緊握的雙手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片刻之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中的掙扎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解脫的釋然。
「我承認，是我殺了王睿明。」
下面是張天宇的供述內容：
我自己雖然是個只會花錢的學渣，但我真的很噁心王睿明那種靠作弊收錢的行為。特別是當我發現我最好的朋友趙哲也被王睿明威脅時，我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那天我因為胃疼去了校醫院，無意中看到了王睿明的病歷。知道了他青黴素過敏的事，當時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個讓王睿明永遠消失的好機會。
然後，我找機會從舅舅的辦公室偷走了校醫院的備用鑰匙，晚上悄悄溜進去，偷走了5瓶青黴素和1盒安眠藥。
案發前兩天，我去買了一盒比利時進口巧克力，在裡面摻了安眠藥。然後在殺他的那天下午，假裝是為了之前的衝突道歉，把巧克力送給了王睿明。我知道他家境不好，肯定從沒吃過這麼貴的巧克力，果然，他只猶豫了一下就收下了。
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我那天纏着舅舅說想去他家看電影，他拿我沒辦法，就帶着我回家了。我不知道他晚上要出去，算是一個意外驚喜吧。
晚上12點左右，我換上了舅媽的衣服，戴了帽子，開着她的車離開了小區。學校車庫的保安，認出這是校長家的車，也沒問就讓我進去了。
動手之前，我在小樹林裡抽了兩支煙，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而且，我也確實有些猶豫……可是，就在那個時候，趙哲給我發了一個信息，說想找我借點錢。我當時立刻就覺得，肯定是王睿明又逼他要錢了。
我決心要結束這一切！
後面的事情，你們都很清楚了，我切斷了電源，他們宿舍門從來不反鎖，用一張卡就能輕易打開。然後，我推了推王睿明，發現他睡得很死，知道是安眠藥起作用了。就用注射器在他大腿上推了滿滿一管青黴素……
張天宇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他的供述雖然早在我的意料之內，但這一段話從一個17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還是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我看着他低垂的頭，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那趙哲呢？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你為什麼殺了他？」
（15）
下面是根據張天宇的供述，還原的趙哲遇害的案發經過：
張天宇殺害王睿明後，慌忙返回了舅舅鄭伯濤家。他把兇器——注射器和剩餘的藥物，悄悄藏在了鄭伯濤家客廳里用於裝飾的大花瓶底部。
案發後，警方對學校實施了全方位監控。作為事件中的重點關注對象，張天宇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嚴密監視之下，這讓他一直沒找到銷毀證據的機會。
王睿明死後的第二天晚上，張天宇終於找到機會，悄悄溜去了鄭伯濤家，想要銷毀作案工具。沒想到，就在這時，他意外聽到了舅舅鄭伯濤的聲音從書房裡傳來，緊接着，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竟然是趙哲。
張天宇屏住呼吸，靠近書房，聽到了鄭伯濤和趙哲的對話。
張天宇偷聽到的內容，如同晴天霹靂，震得他幾乎站立不穩。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了真相：原來，作弊收錢並不是王睿明一個人的行為，而他最信任的好友趙哲，也不是什麼受害者，他和王睿明一樣，都是這個作弊團伙中的一員。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一直敬重的舅舅，這個在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校長，竟然是這個團伙的頭目？
張天宇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他為了拯救好友而殺人，結果卻發現自己不過是一枚愚蠢的棋子。憤怒、羞恥和被背叛的痛苦，幾乎要將他吞沒。
第二天，張天宇約趙哲在體育器材室見面，他需要一個解釋，需要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當趙哲得知，是張天宇為了保護他殺害了王睿明，並且還聽到了他和鄭伯濤的對話後，他不但沒有表現出絲毫後悔和愧疚，反而冷笑着說出了下面一番話：
「沒錯，我確實參與了這些事。怎麼，你以為你是在幫我？別天真了，張天宇。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要麼利用別人，要麼被別人利用。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幫我除掉了王睿明，現在我在社團的地位更穩固了。」
「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充其量就是違規作弊、勒索錢財，你呢？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現在就是個殺人犯！」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了張天宇，他的目光落在了旁邊架子上的跳繩上。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某種力量控制了，手中的跳繩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勒在了趙哲的脖子上。
當張天宇從憤怒中清醒過來時，趙哲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還帶着臨死前的不可置信和恐懼……
（16）
隨後，我們在鄭伯濤家的花瓶里，搜到了張天宇殺害王睿明的作案工具。同時，在勒死趙哲的跳繩上，檢測到了張天宇皮膚組織的DNA。
證據鏈終於完整了，這起震驚全省的校園雙殺案終於告破了。
一周後，省廳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公布了對【學霸聯盟】的最終調查結果。網上頓時炸開了鍋，#港城教育醜聞# 的話題在各大社交平台持續發酵。港城教育局隨即宣布對全市重點高中進行全面排查，眾多學生家長紛紛在網上發聲、組織去教育局靜坐，要求徹查近年來的高考成績。
不過，這些已經不是我需要關心的了，我眼前的任務是要儘快完成這個案子遞交檢察院的報告。
就這樣又忙了幾天之後，師父終於給我批了兩天調休。我回到公寓，痛痛快快洗了個澡，跌躺在柔軟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試圖清空大腦。
突然，張天宇在審訊結束前說的最後的一句話，猛地閃入我的腦海：
「我一直以為我是在清理害蟲，現在才知道自己也困在網裡。舅舅說得對，有些錯誤一旦犯了，就只能一錯到底了。」
我，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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