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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14章: 愛的殘影
醫用酒精在指尖裂口處燒出細小的藍焰。我數到第三十七份股權協議時，鋼筆尖突然戳穿了頁腳那幅彈道分析圖——周毅生前用紅色圓珠筆畫的拋物線，此刻正被黑色墨汁吞噬成扭曲的蚯蚓。墨跡沿着「注意安全」的潦草批註向上攀爬，在「自願放棄繼承權」的條款處拐了個彎，像極了那顆7.62毫米子彈穿過他左肺葉的軌跡。
林亦辰的機械手指正在敲擊大理石台面，鈦合金關節與理石碰撞出冰雹砸窗的脆響。隔壁太平間推屍車的軲轆聲混進來，在消毒水味里碾出兩道平行的血痕。他扔過來的紅玫瑰撞翻了馬克杯，冷掉的咖啡在桌面洇出心電監護儀最後的波動。「十二點整核對胚胎數據。」西裝下擺掃過我手背時，冷藏庫的警報聲突然刺穿鼓膜，震得太陽穴突突跳動。
墓碑上的雨水裹着停屍房的鐵鏽味。我跪坐着數那些彈孔，手指撫過凹凸的碑面就像在觸摸周毅肋下的傷疤。百合花莖的倒刺扎進掌心，血珠順着「因公殉職」的金漆滾落，在生卒年份間積成小小的水窪。1985-2023，這串數字突然裂開縫隙，湧出他咽氣時嗆在氣管里的血沫。
「虹膜復刻度72.3%，心跳頻率誤差值……」我對着墓碑邊緣的彈孔呢喃，指甲摳進青石縫隙時突然想起恆溫箱爆裂的瞬間。羊水灌進鼻腔的窒息感從脊椎竄上來，濕透的襯衫緊貼着後背那道二十厘米的縫合疤——林亦辰用機械臂縫的，針腳還殘留着軍用縫合器的8.7兆帕壓強。
酒窖橡木桶滲出的暗紅色液體正在地磚上爬行。林亦辰摔碎第八個勃艮第杯時，冷藏庫警報突然切換成胎兒心跳的咚咚聲。「當年液氮艙溫度設定是零下196攝氏度......」他扯着領帶踉蹌過來，金屬指節精準卡進我鎖骨縫線的凹槽，像手術鉗夾住未癒合的動脈。
沾着赤霞珠的拇指碾過我的下唇，消毒水混着單一麥芽威士忌噴在頸動脈竇。「悲傷指數83%，信息素濃度達標。」他的犬齒磕在腺體未愈的針眼上，軍用義眼的紅光掃過我的瞳孔，「足夠喚醒003號實驗體的殺戮本能了。」
當碎玻璃片切入他手腕時，三塊胚胎監護屏突然在酒櫃鏡面亮起。淡金色血液在吧檯上蜿蜒成雙螺旋，與周毅戰術手冊里的密碼圖紙完美重疊。「用力啊親愛的！」他抓着我的手按向胸口的舊彈孔，那裡的縫合線正在浮現母親墜樓時裙擺的褶皺，1998年產的滌綸布料特有的經緯走向。
黑暗吞沒酒窖的剎那，應急燈把他的瞳孔照成旋轉的DNA鏈。「恨意是最好豢養的寵物。」他舔着我虎口滲出的血珠，機械手指捏碎的酒瓶渣正墜入記憶漩渦——恆溫箱爆裂時羊水漫過視網膜的咸澀，混合着液氮管炸開的霜花。
晨光刺穿防彈玻璃上的彈孔，我在林亦辰西裝內袋摸到液氮管。標籤上「周毅」的簽名在紫外線里扭曲變形，融成他後頸新縫合的「003」條形碼。冷藏庫第七次警報響起時，胎兒心跳聲變成了心電監護儀的長鳴，和太平間推屍車的軲轆聲押着同樣的韻腳。
「你比第三代恆溫箱耐用三十七倍。」我踢開腳邊的紅酒漬，碎玻璃在軍靴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脆響。林亦辰順着酒櫃滑坐在地，胸口滲出的淡金液體正在拼湊母親日記里的星圖——1999年9月9日，她用圓珠筆描摹的獵戶座腰帶三連星。
霜花爬上防彈玻璃時，冷藏庫傳來第八次警報。霧面玻璃映出三雙旋轉的虹膜，戰術匕首的寒氣正順着掌紋爬進子宮未拆線的傷口，縫合處傳來軍用可吸收線特有的37攝氏度灼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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