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情侶第一步:一起做頓飯。
廚房對辛夷來說是個相較於比較陌生的地方。記事起距離現在的幾十年裡,他在所謂廚房中做過最多的事只是燒水,偶爾找找放在角落中的備用餐具。
所以在開口問要不要幫忙對上宋不難懷疑的視線時,他很心虛。宋不難站在水池邊,手裡抓着還在甩尾巴的大魚,用十分不信任的目光看向他,眼神中滿是你還會做飯的詢問。
我不會。辛夷在對方將信將疑地遞過來魚說先殺個魚證明那刻直接選擇放棄,直接就表明了自己從來沒有進過廚房。驗證了自己猜想的宋不難表情變成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樣,收回那條魚手起刀落給了個痛快。
「我只是看就能知道你會不會做飯啦。」宋不難語氣輕快,同他說話的空擋用小鐵勺快速地處理着魚鱗,「不過平時這種飯很簡單都不需要幫忙,我可是很會做飯的。」
刮下的鱗與內臟都被裝進專用垃圾袋中,看着宋不難熟練地將其剔骨切片,他問是因為什麼去學的做飯。
專心抓蔥姜水的人頭也不回,說自己和哥哥從小就被爸媽抓着教家務了,他們覺得一個人要學會幹活才能學會做人,而且這樣的話未來成家後就不會導致家務的擔子落在一個人肩上。「所以我們家裡只要是有活,大家就一起干,小時候夠不到鍋灶,老媽就讓我和哥哥負責扒蔥扒蒜,老爸負責切菜這樣。」
辛夷沒有搭話,將這嶄新的信息記在心中,畢竟他從不知道與親人相處可以有這種模式。生活中他也接觸過許多家庭,要麼是家庭主婦,要麼是家庭煮夫,還會因為各式各樣的雞毛小事吵得天翻地覆,很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搬出來後比較自由,今天想做就做不做就放着,不會被爸媽念叨還是很爽的。而做飯是我的天賦,大部分菜式都是看爸媽籠統做一次就能學會,長大後自己去學習去嘗試,超容易就能做得好吃。所以,只要我在家有時間,一定會自己做飯吃的。」
手腳麻利的人已經將魚處理妥當只剩下鍋,眼看時間還早,索性用保鮮膜包起來等會再繼續。辛夷就靠在門邊,看宋不難將其他食物都分門別類地儲存擺放,將現在要吃的放進盤子端出來。
「辛夷哥你要是有什麼忌口記得告訴我,以後做飯時會注意的,喜歡吃的也要說哦~」豆漿還是溫熱的,放了糖後的口感比無糖時更柔和順滑些,餡餅皮脆里嫩,餡料讓人吃了就停不下來。
辛夷對上宋不難充滿柔和神情的目光,開口答到沒什麼忌口,不挑食。這話讓宋不難猛然抬頭,癟嘴表示自己老媽聽到絕對會超級開心地誇讚,順便把他和哥哥抓住狠批。
「你們很挑食?」辛夷咽下手中餡餅的最後一口,好奇發問。宋不難大力嘬着豆漿,語氣中滿是不服氣地回答說:「我倆也不挑食,只是被好吃的餵太多,不怎麼喜歡難吃的東西罷了。怪就怪我爸媽做飯好吃。」
只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才會教出這種自信的孩子吧,辛夷默默感慨。他真的在羨慕宋不難的家,只是聽對方描述都能讓人感覺到父母的相親和睦,讓他們在這種極有可能被說做是缺點的事情上有着足夠的底氣去面對和辯解。
他並不清楚宋不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孤兒這件事,這些日子裡也從未聽到對方問過關於他家的情況,倒是宋不難一直時不時對他說起自己家裡的趣事,偶爾用極其小心翼翼的口吻同他講述有關宋不險的一些糗事。
得知自己被扛回家第一天就讓宋不險發現時,辛夷有瞬間的失神與緊張。宋不難說起這事時倒是鎮靜得不像樣,癱坐在沙發上模仿那天自己哥哥說話的動作口吻,還會用吐槽的口吻去評論對於有些事他自己的想法。
「你哥哥會不同意麼?」辛夷喝掉杯子中最後一口豆漿,莫名的對自己和對方這段戀情產生出一絲絲的不自信。畢竟拋開他倆的工作情況,只看家庭,自己並不是個好選擇。
宋不難吃的臉上都是油,不解地瞥他一眼,疑惑道為什麼要他同意,「他能找到對象帶回家讓我媽看看都是能進族譜的了,還不同意我找對象,切。要是他有異議,我會真誠地建議他去找個律師來辯護。」
「那你家裡人呢?」他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來讓自己放心。
眼前終於吃完手中食物的人悻悻抬頭,小眼珠子轉得滴溜溜,然後用一種為難的口吻躊躇着開口道:「我媽那邊好說,她早知道我喜歡男的。就是我爸那有點難,他有些許古板,對男性之間的愛情看做是需要治療的那種。不過問題不大,這些年我也不是第一次忤逆他,大不了挨頓罵唄,又不會趕咱們出去,別擔心。」
後面那段仿佛也是自我安慰,宋不難說完後還若有所思地大力點頭,算是給自己也來了一劑強心劑。很快他又好像想起什麼,幾次三番抬頭同他對視滿面糾結,思來想去又放棄開口,擰巴的樣子讓辛夷都難受。
「問吧。」辛夷最先忍不住,「情侶之間不就是該互相坦誠麼。」
被發現意圖的人尷尬地嘻嘻笑着縮脖子,將下巴擱在飲料瓶上,喃喃開口小聲說:「你資料里寫是很小就加入了猛隼,沒有家庭情況,平時也沒聽提起過……」宋不難的眼神中滿是小心,聲音變得更小。
「那邊要是沒有需要我們一起去看的人的話,有沒有墳要上啊。」
眼看那張圓圓的臉皺成一團快要析出苦水來,辛夷哪能不明白他在擔心什麼。自己的情況在宋不難的情報網中根本算不上秘密,平時每每說到家庭相關時能夠清楚感覺到宋不難在刻意地迴避着讓他講述與家庭有關的事宜,現在能夠下定決心直白詢問,應當是已經決定真心要將自己介紹給家人。
或許這就是有些書中總寫的天作之合吧。辛夷心中一塊擁堵的地方忽而展開,徹徹底底將這次戀愛接受,他對上宋不難的眼神,認真同對方對視並回答道:
「我沒有親人,只有猛隼中的隊友,至於墳之類就更沒有了。」見自己如此坦誠,宋不難顯然也是放下心來,瞬間恢復平時那活潑模樣,手速飛快將桌上塑料袋收拾掉哼着歌去了廚房。
回憶起來,他身邊曾經也有能夠被稱之為「伴侶」的存在。但那些人永遠帶着無法讓人理解的目的,他們覺得自己過於冷漠不懂浪漫,討厭有工作就會失去行蹤與消息,更是對他的那個「家」有着牴觸,評論其還不如賓館來得有人氣。
而宋不難對他有目的麼?有,卻能夠被他所理解。對方有着對外人的狠厲與聰慧,也有對自己人的可愛活潑,待人真心有話就說不會藏着掖着要自己去猜,在很多事情上也有自己見解能夠提供協助。或許情侶之間需要這種相處模式,亦或許只是他倆的相處是這個樣子。
這比曾經的戀愛要讓人快樂很多,使得他願意同對方一起生活,還心甘情願答應同居,接受那小太陽一般的人散發出的暖意。
老大對他的這種事總會有奇怪又正確的直覺。從最開始評論他嫉妒宋不難開始,後面每一步似乎都在他預料之中。得知他們二人確定關係並正式生活,甚至不多問情況只說別忘了工作,等到了夜裡又發來字裡行間都在表達快樂的閒聊內容。
不外乎是在開心,開心終於有了個願意同他組成家庭的人。
「餵?哥,怎麼了?」在廚房的人忽而接起電話,手裡切菜的動作一點沒停,「我在家呢。當然確定在家啊,正切菜呢怎麼可能在撒謊。你別污衊我啊,我今兒早上就去了小區門口的早市,來回加起來沒有走一公里,怎麼可能在店裡。瞎說,我店裡東西早被拿回來了,根本沒有其他東西需要取。不可能,我今天根本沒出門,等會吃完飯補覺去,晚上哪也不去就在家。行,嗯,你忙吧。」
「喝多了吧。」掛斷電話的人滿臉嫌棄,用兩根手指捏着手機走出來,「我哥突然說他路過我店門口,看到裡面有人以為是我又過去拿東西。神經,我明明昨就跟他說清楚了自己沒落下什麼東……」
抱怨的人猛然噤聲,皺眉像是想起了什麼。辛夷看他表情變了又變,接話道:「是有人去找你吧。」
宋不難搖搖頭表示可能性不大,他把手機放在桌上,思考許久後開口說:「是去找屍體的吧。」
那具被燒掉的屍體如果是試驗品,對方回去尋找倒是正常,但這些日子明里暗裡試驗品沒了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去找這一具。
「那隊伍報失蹤的有四個,可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他們存活的可能性並不大。如果說失蹤的人已經被改造,以我們這些人的身體強度來看,的確會是很好的武器。」宋不難眼中閃出一絲狠厲,哼笑着說:
「難不成是他們裡面出問題了?」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