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意外的很好說話,宋不難簡單表明來意就被直接帶到家主面前,對方表現得熱情又好客,絲毫不在意現在還沒天亮。就仿佛是早早等在這裡一般。
「您知道我要來。」宋不難從容坐下,與張家家主對視。眼前人比想象中的年輕,黑色頭髮一絲不苟貼在頭皮上,黑框眼鏡遮住大半張臉,在運動服的加持下像是只有四十來歲。可從宋不難知道的情況來看,這位家主應已過古稀之年。
男人聞言笑了,被鏡框擋住的眼睛叫人看不清神情。他斜倚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輕飄飄說:「很好奇吧,為什麼我看着這麼的年輕。」
宋不難不說話,男人繼續道:「你們去醫院的事大家都知道。而且我能肯定,你是為了一個小孩來這裡的。」
他的話讓宋不難瞬間明白他們同實驗室的關係一定非同一般,辛夷冷漠坐在位置上,手已然要去握腰側的武器。他們坐在會客廳中,除過剛才來上茶的人,再沒其他活人在周圍。
男人大方地沖辛夷揮手,要他別緊張。「我們跟猛隼合作太多次,可比跟實驗室關係好,所以朋友你不需要防備我。直到你們要來,是我早就猜到的。只不過,我的故事有點長,得耽誤你們一陣了。」
張家來容城,是為了躲仇人。原本地界留下的孽債很幸運的在舉家逃離後一筆勾銷,他們靠曾經積攢下的財富紮根容城,從幾個已經成型的家族勢力的邊緣來找生存的空隙。讓他們開心的,是這座城中家族都很好說話,並不會因為突然出現分羹人而將他們趕盡殺絕。
就這樣他們相安無事發展幾十年,直到第三個家主接手張家不久,顧家就出事了。在顧家一夜之間消失,他們被迫接受城中曾經由顧家掌握的一些事物時,家主就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會被允許以家族的形式留在容城。
大家族之間的勾心鬥角永遠不會因為表面和平而消失,只需要在暗自爭鋒中擁有一個合適的時機,抓住機會的人就會快准狠地出手將對方狠狠扼殺。他們的到來,就是其他家族對顧家的機會。具體是因為什麼他不知道,但很顯然這個鍋,要由他們和猛隼來背。
城中人都傳說是因為他們野心大,想要吞沒顧家的財產和生意才這麼做的,為得就是讓自己的家族壯大擁有同其他家抗衡的本事。現在他們確實擁有了這樣的體量,卻不是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的。
他們不但被其他家族規劃好了前行路線,還被顧家視作眼中釘,饒是只剩零散的成員也在想盡辦法要找到制裁他們的方法。
第一個被實驗室選中的家族,就是張家。
「你們從邙山救出來的張承運是我侄子,已經死了。」男人苦笑,「我父親,也就是真正的家主,現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我哥哥和嫂子因為受不了自己獨子的死亡,離開了容城。現在的張家,除過我和還願意留在這裡的手下,就沒別人了。」
「至於你們遇到的小孩,是我那可憐的表弟的遺腹子。他去世後,新婚妻子失蹤,我們找了很久很久都無果,直到某一天突然有個人來到我們面前,說那姑娘生下了我表弟的孩子,但她人死在實驗室里,那孩子倒是活着。」
「找不到。我們找不到絲毫有關那被殲滅後卻還存在的實驗室的消息。明明很多人都在說,把那地方傳得玄之又玄,可我們就是沒有辦法能找到蛛絲馬跡去帶回自家的小孩。而且,針對我們的行動一直沒有停下,張家已經被掏空了。本家無人,加入我們又會被實驗室盯上,幾年下來,這院裡是越來越空曠。」
「原本有一次機會拿到線索,我們還特意拜託了猛隼去找去交易。誰承想,不但交易失敗,連家裡最後的小孩也給賠了進去。所以在得知姜家最先要對實驗室出手的時候我很開心,無比希望你們能成功,也希望你們能找到那個孩子,要是孩子還活着就幫着給尋個好人家養着,比回張家強。」
「現在看來,還是你們厲害。找到了不說,連他是我家裡的都能知道。真好……」男人說話時語氣平和聽不出半分情緒,可宋不難卻覺得這個人此時的冷靜十分奇怪,像是故意讓自己不在意這些事情一般。他抓住男人口中說的那次機會,思索後詢問說你們當時找到了什麼線索。
「有人說自己見過一份資料,上面記載着實驗室中核心成員的內容。我們需要他們的信息,故而多方調查尋找,最後由猛隼覓得,就約定好了交易時間與地點。」男人抬頭推了下眼鏡,看向宋不難。
「你們被騙了。」宋不難舔舔嘴唇,喝了口泡苦的茶,「那份名單跟實驗室成員沒有多大關係,充其量只算是有一點點線索。」
「你怎麼知道?」男人說。
宋不難深呼吸,坐直身子對男人說:「因為那東西,就是被我截胡的。裡面是一份容城中能夠做白事的陰差的名單,其中有幾人的確與實驗室有合作,但他們無法被找到。當日我在你們匯合前截下那手提箱便離開,但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那些事。」
男人眼中明顯地閃過怒氣,可很快就刻意的掩飾掉。他輕點頭詢問宋不難為何要那樣做,得到的是宋不難最公式化的答案:
「那是我的工作而已。」
從張家出來,天已經大亮,外面車水馬龍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有背着書包的小孩從他們身邊跑過,也有急着上班的打工族急匆匆走遠。
辛夷看着哈欠連天的宋不難,自己也沒忍住哈欠。從昨天的起床時間算,現在他們已經工作了將近三十個小時,中間還有大量的耗費體力的活動。
「從姜家給傳遞迴來的消息看,水蘇和小沒兩個人在顧家宅院裡暫時很安全。家主已經派人手去了,咱倆先去補覺吧。」宋不難表現得十分鬆弛,揉揉發乾發澀的眼睛,故作輕快地提議道。
辛夷看出他的疲累,將人摟在懷中讓他靠着自己稍作休息。他問:「你為什麼要告訴張家家主是你拿了那箱子。」
「習慣了。」宋不難靠在他胸口閉上眼,聲音都變得有些含糊,「死也得讓他們死得明白些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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