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前一天答應得好要去幫着拎東西的人,是被趕到家裡的爹媽連人帶被子帶旁邊的弟弟給揪起來的。
老兩口在家裡坐等右等不見大兒子來,電話不接信息不回,雖然知道出不了什麼事卻還是覺得不放心的人乾脆雇了個外賣小哥幫自己。小哥騎着小電驢捎着東西一騎絕塵來到宋不險家樓下,愣是一毛錢不多收幫着二人將東西都給搬到了門口。爸爸負責開門,媽媽直奔臥室,不用細看就瞅着倆毛茸茸的腦袋。
宋不險打小睡覺老實,此時因為熱只用被角蓋着腹部側身熟睡,另一邊的宋不難枕着毛絨狗抱着枕頭整個人占掉床的三分之二,大白腿子就晾在被子外,一條胳膊壓在他哥的脖子上。
屋子裡因為兩個大小伙子一夜酣睡而充滿讓人不愉快的氣味,爸爸慢悠悠把門外的東西往裡拿,順便看自己的親親老婆從陽台上抓起小噴壺,三步並兩步地再度衝進臥室。
先是小噴壺的呲呲聲,然後是自己大兒子迷迷糊糊喊媽的聲音,緊接着就是小兒子吱兒哇的叫聲,最後以清脆的把掌聲收尾。聽清脆程度肯定是巴掌扇屁股,既脆生又響亮。
爸爸去廚房燒水泡茶,順便打開冰箱給自己和老婆拿水果吃。就看兩個穿着睡衣的孩子從臥室里連滾帶爬地出來,嗖嗖兩下都鑽進洗手間,宋不難還有閒心探頭看他一眼,甜甜地喊爸,並表示他想吃燒賣。
「沒有!」自己老婆接茬,「再睡懶覺,只有巴掌!」
細細簌簌的水聲中夾雜此起彼伏的哈欠聲,把熱茶給老婆遞過去,爸爸就得到一個吻,親親老婆說中午乾脆就在不險這裡吃個中飯好了,省的來回跑。他表示自己沒問題,喝完茶就去洗菜準備。
鍋里到了還是蒸上了燒賣,下層還給不險熱着黃米發糕,給倆崽子香香地熬了小米粥。
最先出現的是宋不難,頂着毛茸茸捲髮的小孩哎呀哎呀地叫喚着擠進他倆中間,抱抱爸爸又抱抱媽媽,又親又蹭的像只許久未見主人的大狗子。爸爸手上粘着麵粉,毫無不客氣地給他抹在剛洗乾淨的臉上,媽媽順手給畫了個小王八。
「小東西,我們出去這麼久連個電話都不打,是不是天天都出去野了!」媽媽把手裡拌一半的涼菜給他塞一口,看小孩笑得可愛,忍不住去捏那圓圓的臉。
「我才沒有呢。」宋不難撒嬌,「太忙了就忘了嘛,而且你倆甜甜蜜蜜吃去玩,打電話要吃狗糧的,我才不吃。」
「忙,就你忙。看看這小模樣肯定又瘦了,來來來,媽給你買了新衣服,快試試!」被左捏捏右捏捏的人隨媽媽來到客廳,看她從一個袋子裡拽出件長袖T恤來,抖落順後遞給他,說快穿上。
那是件純棉的普通圓領長袖T恤,胸前印着只幼貓頭像,在一片粉色桃心背景中楚楚可憐地看着每個看向它的人,而T恤的背面是更大一點的這個圖,並配字:寶寶,你是個特大號的**。宋不難感覺這個星號打碼很靈性,他瞬間腦補出十來個貶義並帶有侮辱性質的詞彙來。
當然,很合身,完全是他的尺寸。
而宋不險也沒能逃掉,他的T恤上是條可愛的狗子,背面倒是不一樣,是狗子低頭蹲在飯碗前,配字:高低給口吧。
宋·四十歲·事業有成·公司Boss·手下三十多人·不險,無法接受自己穿這種衣服出門。相比於他的抗拒,宋不難倒是樂呵呵穿上T恤,說自己很喜歡這個圖案,要穿去給小沒看。
媽媽拍着大兒子的肩膀說別那麼抗拒,不想穿出門就當居家服穿,純棉的軟和舒服,比他們買的那些滌綸製品好太多。宋不險無奈應下,低頭看看自己的真絲睡衣,生怕媽媽待會從包里再掏出什麼怪東西,藉口說聞到了糊味逃去廚房。
裡面的爸爸正在切菜,看到他進去,十分順手地將旁邊的蒜遞過去,說:「那是一套,我倆也有。我那件上寫着『你爹來了』,你媽那件寫着『你媽來了』。買的時候說下次家裡出去吃飯一起穿。」
我可以拒絕麼,宋不險只覺呼吸一滯,明確地拒絕並表明自己的觀點,首當其衝就是我已經四十歲,穿這種衣服出去會被笑話。老父親嗤笑地冷哼,說只有沒對象才會被笑話,穿衣服這種小事根本沒人管。
外面是宋不難哇來哇去對爸媽採買的禮物的驚嘆,裡面是宋不險逃不過催婚的沉默。他把剝好的蒜遞給自己爸爸,問怎麼不催宋不難。老父親拒絕接過蒜瓣並遞過來蒜臼,回答說當哥哥的都沒結婚,弟弟先結了不合規矩。
宋不險覺得心好累。
「哇!老媽你挑的這個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好可愛!」宋不難的尖叫要把房頂捅破了,宋不險已經能想到鄰居在見到自己時會說什麼,好奇探出頭看是什麼東西能讓這個算是見多識廣的三十歲成年男性驚訝成這樣。
是一隻貓,確切的說,是一隻上半身是貓下半身是鯊魚的複合型毛絨玩具,約莫一米五的長度,宋不難抱着它幾乎是同樣高。而這玩具有兩個,一藍一灰,見他探頭,宋不難興沖沖舉着玩具沖他喊說老哥快選顏色。這手裡的蒜可真蒜啊,宋不險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縮回廚房,身後是弟弟不死心的聲音,他說他要藍色。
「不難最近沒有出什麼問題吧。」等他開始拔蔥衣時,切完一份配菜的爸爸突然發問。宋不險緊急回憶一圈最近的各種事情,說宋不難很老實地沒出事,整天快快樂樂的。
爸爸聽完點頭說那就好,繼續說自己最近聽到了風聲,說你這裡出現過姑娘,是真是假。宋不險哭笑不得地承認說是真的,但眼下還真沒能跟那姑娘表明心意,只是在家裡吃過兩次飯熟悉了些。
「那個姐姐做飯很好吃哦!而且都是哥哥不會做的菜!」不知何時也摸進廚房的宋不難嘿嘿奸笑着去掀鍋蓋,手速飛快從裡面夾出塊黃米發糕來,在宋不險甩蔥打到他的前一秒蹦跳着離開了廚房,邊跑邊喊那個姐姐肯定喜歡哥哥,哥哥得努力追才行。
幸災樂禍的弟弟還沒來得及享受甜美發糕,就給氣急敗壞追出來的哥哥塞了一嘴的蔥,爸媽則在一邊看着鬧劇笑得前俯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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