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辛夷終於看到自己那瘦成一把骨頭靠圓臉騙人的男朋友是如何戰鬥的。宋不難的打法比對方更加毫無章法,最開始近身多是閃避以守為主,沒一會就看他逐漸開始反擊,招招都讓對方手忙腳亂。
戰鬥中的宋不難面無表情,一雙眼死死盯着對方每一個動作,瘦小的身體靈活無比,輾轉騰挪都絲滑到毫無破綻,唯一不匹配的便是他的拳,快准狠,只要是打到對方身上的拳都會發出讓人幻痛的悶響。
只是他沒有做防護,擊中對面的同時自己也受傷,這會手的關節處已經破了皮,打在對面身上留下點點紅斑。辛夷看到對方的動作在慢慢變緩,一方失勢一方必然起勢,宋不難抓住機會猛然一記重拳直擊對方下頜,給對方直接打翻在地。
「要死要活,看你們的。」反剪住對方肩膀利落地給卸了關節,宋不難長舒一口氣,對自己的朋友們努努下巴詢問如何處理眼前這位。
「確定不會被反擊?這可是最成功的實驗品啊。」小沒走上前蹲下去看,用手戳顧清的臉,肉眼可見對方變得更為虛弱,臉上沒一塊正常地方,「你這下手也太狠了,打破相了都。」
宋不難甩手緩解疼痛,聽罷小沒的話表情滿是嫌棄,問他是不是對這個搶自己好友男朋友的人生出了惻隱之心。小沒一拳打在他小腿上,冷哼說誰都跟你一樣冷血無情,好歹眼前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會成菩薩了。」宋不難被噎得不行,狠狠瞪他一眼後甩手就走,「我不管了,打得手痛死了,你們處理吧。弄快點,餓了。」他溜回辛夷身邊,剛站穩就被男朋友抓起雙手查看傷勢,甚至清晰在男人眼中捕捉到了心疼神色。
他心裡高興非凡,膩歪在辛夷身上,撒嬌說待會出去一定要心意給自己親手上藥。
明優被他這死出弄得捂着眼睛直哎呀,大罵現在真是世風日下,一個個談起戀愛來傷風敗俗根本沒眼看。有被輻射到的明樺斜睨自己妹妹一眼,故意將千古拽到自己身邊,十指相扣無比親昵。小沒還蹲在顧清旁邊檢查,水蘇慢慢踱步到他身後,半蹲下去說他來處理就好。
小姑娘氣個半死,不耐煩地丟下句我去清場便快步離開,只留下其他人在這裡看着水蘇去「處理」眼前這一位。
「他也在名單上,誰殺都一樣吧。」宋不難回憶起那份名單的內容,伸長脖子去同水蘇講話。聽到問題的好友轉身對他輕輕搖頭,從衣擺中抽出把從其他實驗品身上拿下來的匕首,沖辛夷打手勢讓他過來。
「在場的所有人中唯一有資格的,就是辛夷。你需要將他一擊斃命。」
辛夷被轉折弄得有點懵,他接過水蘇遞來的匕首卻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什麼叫只有自己有資格?那名單又是什麼?水蘇站在他們旁邊,見他不動手便開口繼續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回想一下,從你在這裡見到不難的時候開始,他動過幾次手,我們又動過幾次。」
他想他明白為什麼水蘇會這樣說。從被關的地方走出來,這一路只有宋不難在監牢中殺了那女人,其他都是明優所為,而他們從趕到此地到現在,唯一做的就只有炸掉了那個奇怪的屋子而已。
見辛夷蹲下身不再問話,水蘇便緩步離開他們所在,一行人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動手。下刀前,辛夷回頭看向宋不難,小男友就站在那裡,對他溫柔的笑着。
人的脖子說脆弱是很脆弱,但要捅進去也是非常費力。匕首再削鐵如泥也在骨骼的阻擋下有些磕磕絆絆才到達另一端,手下的男人從刀尖沒入皮膚的瞬間有過掙扎,接下來便再無動作。他習慣性在對方斷氣後拔出匕首,不料被血噴濺到臉上。
溫熱的液體帶着弄弄血腥味從他鼻腔奔入大腦,與此同時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苦味出現,讓他開始噁心反胃。下意識後退卻發現自己手腳發麻,站起來的瞬間只覺腦部鈍痛,不等又反應便沒了意識。
是毒麼?明明知道自己應當是在做夢但又很是清醒的辛夷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中。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個束手束腳的小盒子中,全身除過大腦還能思考外其他部位都無法正常工作。他仔細去感覺自己的身體,發現似乎只有頭部還在,其餘部分都已經去了別的地方。
他開始回想並分析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問題。當時自己身上的藥物已經消失殆盡,掉在身上的灰塵也只是普通牆皮灰,能夠吸入毒之類的東西的地方只有那飛濺到臉上的血液,但正常人的血怎麼可能帶毒呢?
不對,那人不是正常人。
作為一個實驗品,還是被評為最成功的實驗品,顧清一定不會只是能打而已。但是什麼樣的家長,會願意將自己的兒子改造稱為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無法思考無法正常行動無法獨自生活,甚至最後會被作為一個武器。
這也是一種家庭吧。他這樣給自己解釋。可眼下自己情況不明只有大腦還能夠轉動,要如何去確認周圍情況和所處位置呢?辛夷想不出好辦法。
或許是毒素還未清理乾淨,思考一番後只覺困意忽然來襲,毫無掙扎能力的大腦連反抗都沒有便再度睡去,這次才是真正的入睡,他甚至在做夢。
又是那片樹林,他懷中抱着血淋淋的小孩,隊友在為小孩進行緊急處理。平日裡他根本記不清那小孩的長相,只能想起小小身體血肉模糊的樣子,可此時他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清那張臉。
小孩已經沒了意識,圓圓的小臉上滿是贓污,連脖頸處都能看到傷口。而那張臉讓他無法忽視,幾乎就是宋不難的縮小版。他要比宋不難醒得更早,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男人的睡顏,黑髮貼在臉上,白嫩的皮膚上偶爾還有被枕巾壓出的紅印。
結合宋不難跟他說過自己小時候在山裡被莫名其妙傷害後留下滿背疤痕的事,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當時救下來的小孩就是宋不難。
緣分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饒是不信神鬼的他也得承認這東西的存在。那時候他還在同自己隊友討論有關於愛情的看法,對未來會喜歡什麼樣的人保持待定的看法,甚至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肯定不會太喜歡年齡差很多的,有代溝。
現在打臉打得很響亮,畢竟宋不難比自己小了十多歲。
還好和他談戀愛到現在,他們最親密的動作也就是親吻,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小孩子還能去找其他愛他的人,也不會有什麼負擔。
可自己會死麼?辛夷在夢中問自己。
懷中的孩子在逐漸變得透明,連同周圍的景色一起,所有東西都像是被調整了透明度,緩緩地如數消失不見,整個世界一片漆黑只有他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手上還沾着小孩的血。
夢境也會塌方麼?他不了解相關的內容,只能順其自然地站在那裡等,等還沒死掉的自己醒來。
漆黑並沒有持續太久,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有人在揉塑料袋,也像是有老鼠在旁邊跑來跑去還偷吃東西。隨聲音持續,有氣味出現,先是肉類的香味,緊接着有淡淡辣味,還有奇怪的甜味。
無法分辨這是什麼味道,他只能在奇怪間下意識去揉鼻子,抬手的動作讓他開始下墜,失重感瞬間將他驚醒。但還是只有腦子能用,只不過這次能夠感受到身體的存在,很沉重像是一大塊石頭。
最先恢復的是手腳,身體最外側的細小部位向大腦傳來重啟成功的報告,帶動了全身的筋脈一點一點恢復控制。最後回到頭部,在耳朵處激活聽覺來收尾。
眼皮重有千斤,費了很大勁睜開後,入目是並不敞亮的屋子,大腦有一瞬間變得空白,他開始仔細回想這裡是哪裡。頂上的燈罩是花朵,床很軟,周圍堆放着許多毛絨玩具,自己旁邊沒有人但是躺着個巨大的兔子……
這裡是宋不難的臥室,自己沒有死。
經過數個深呼吸,身體雖很是酸軟卻也能夠勉強動作,眼睛也熟悉了眼前的光線,他能捕捉到在床腳位置有着非常亮的光芒。
努力起身抬頭看向那邊,只見宋不難穿着自己的睡衣,正坐在毛絨玩具上看手機,手裡還抓個啃了一半的雞爪。地上滿是外賣,看樣子是才收到正在享受。而沉迷手機的人並未發現他醒來,認真地盯着手機屏幕,神情緊張又專注,絲毫不願意挪一下視線,連喝奶茶都是用嘴去找吸管。
如果自己沒有看錯,那杯奶茶是加冰的。辛夷眯起眼睛,用恢復正常理智的大腦開始思考如何懲罰這個偷吃偷喝零食的小耗子。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