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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暮色中的新聞大廈被暴雨前的低氣壓籠罩，江銘的襯衫領口已被汗水浸透。他抬頭望着台階上方旋轉的玻璃門，折射出的細碎光斑讓他想起實驗室里那些被浸泡在培養液中的瞳孔——同樣帶着無機質的冰冷反光。
"溫度傳感器顯示你的心率達到112次/分鐘。"小雅突然開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左腕的銀色手環。那是他們從第三實驗室搶救出的原型機，此刻正閃爍着幽藍的微光。
江銘扯松領帶苦笑："我以為拆除了定位芯片就能擺脫這玩意。"他的目光掃過台階下如鬣狗般逡巡的記者群，某個戴着鴨舌帽的身影讓他瞳孔驟縮。三天前在碼頭倉庫，正是同款帽檐下射出過淬毒的弩箭。
小雅察覺到他的僵硬，冰涼的手指突然嵌入他的掌心。那些被植入過納米芯片的指節泛着不自然的青白，此刻卻迸發出驚人的力量。"還記得我們在通風管道里看到的編號嗎？"她壓低聲音，"當紅色指示燈亮到第七..."
"第七區所有數據就會通過暗網同步到二十七國議會服務器。"江銘接上暗號，喉結滾動着咽下後半句——這是用十二個線人的性命換來的終極保險。
旋轉門突然發出機械運轉的轟鳴，身着深灰三件套的媒體總監徐振林闊步而出。他左胸別着朵反常的白色山茶，這讓江銘想起三周前失蹤的線人林雪。那個總是別着山茶發卡的姑娘，最後一次傳訊時說發現了"白大褂們豢養的夜鶯"。
"感謝各位媒體朋友蒞臨。"徐振林的聲音經過隱藏式麥克風震盪放大，驚起建築穹頂棲息的鴿群。江銘注意到他握着文件的手指在顫抖，羊皮紙邊緣隱約透出暗紅印記——是林雪慣用的特製火漆。
當"人體神經接駁技術"、"意識囚籠計劃"等詞彙炸響在會場時，小雅腕間的設備突然發出蜂鳴。全息投影自動投射出三維地圖，七個猩紅的光點正在向新聞大廈聚攏。江銘摸向腰間偽裝成鋼筆的電磁脈衝器，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你們的反追蹤程序該升級了。"李明拄着雕花手杖從石柱後轉出，鏡片後的眼睛瞥向東南方巷口，"三號目標帶着新型腦波干擾器，能讓人在十秒內產生集體幻覺。"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人群突然爆發出潮水般的驚呼。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實驗室畫面詭異地扭曲，受試者脖頸後的條形碼逐漸重組為某個跨國集團的Logo。江銘感覺後頸舊傷開始灼痛，那裡被烙鐵燙去的編碼曾是"X-017"。
"現在插播特別消息！"徐振林突然提高聲調，背後的屏幕切換成急診室畫面。渾身插滿導管的老者正在抽搐，床頭卡上"周明遠"的名字讓全場譁然——這正是該集團首席科學家的名字。
小雅突然拽着江銘後退三步，她手腕上的投影顯現出密密麻麻的頻譜圖："次聲波攻擊，捂住耳朵！"話音未落，最近的記者突然扔掉相機，雙眼赤紅地撲向演講台。
混亂中，江銘看見徐振林的白山茶落在地上，花瓣里滾出微型存儲器。他翻滾着躲過某個瘋狂撕咬自己手臂的攝影師，卻在抓住存儲器的瞬間僵住了——透過染血的花瓣，他看見林雪常戴的翡翠耳環正嵌在徐振林的領針背面。
"B2停車場！"李明用手杖擊碎消防栓玻璃，噴涌的水幕暫時阻隔了發狂的人群。三人沖向安全通道時，小雅突然踉蹌着扶住牆壁，她後頸的舊傷疤正滲出藍色熒光液體——這是遭遇原初病毒株才會出現的排異反應。
地下車庫裡，二十七個顯示器組成的監控牆正閃爍着紅光。每個畫面里都有戴着山茶花飾的人在不同城市同步按下播放鍵。江銘終於明白林雪最後那句"夜鶯會在黎明前歌唱"的含義，這些潛伏三年的"夜鶯"正在啄破整個大陸的黑暗。
當他們衝出車庫時，暴雨終於傾盆而下。數百架無人機組成的電子幕牆懸浮在城市上空，循環播放着被篡改的集團聲明。江銘握緊方向盤，瞥見後視鏡里小雅正在注射淡金色的抑制劑——那是用第七實驗室主機的冷卻液提煉的，每次使用都會抹去她三天的記憶。
"去舊港區。"李明擦拭着手杖頂端的翡翠，"那裡停着艘裝滿磁暴線圈的漁船，還有..."他頓了頓，"你們在第七實驗室認識的老朋友。"
雨刷器瘋狂擺動間，江銘看見海岸線方向升起三顆綠色信號彈。這是他們和"渡鴉"小組約定的暗號，意味着腦機接口的終極密鑰已被破解。他踩下油門的瞬間，車載電台突然自動播放起肖邦的《雨滴前奏曲》——這是林雪生前設置的緊急聯絡信號。
副駕駛座上，小雅正在全息鍵盤上飛速敲擊。隨着她植入芯片的瞳孔不斷縮放，城市電網分布圖與無人機航線逐漸重疊成危險的十字。當某個坐標終於鎖定在港口倉庫時，她突然露出恍惚的微笑："江銘，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星空嗎？"
越野車衝破雨幕的瞬間，江銘想起那個充滿福爾馬林氣味的夜晚。他們蜷縮在實驗室通風管道里，透過百葉窗看到的虛假星空投影。那些由神經電流模擬的星光，此刻正在被真正的暴雨沖刷成褪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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