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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事實上，琴藝是我唯一引以為傲的技能。
從小，我就在京城最好的琴師門下學習，被譽為「天才琴女」。
可惜，這些年專注於取悅季家，幾乎荒廢了。
就這樣，我在李氏的琴行安頓下來，開始了教琴的生活。
條件艱苦得令人咋舌，住的是小小閣樓，睡的是硬板床，可總比流落街頭強。
一次教完學生，我筋疲力盡地癱在琴凳上，望着窗外的夕陽。
「姑娘彈得真好。」李氏端了碗熱湯進來，眼中有幾分欣賞。
「隨便彈彈罷了。」我勉強笑笑。
李氏搖頭：「我教了一輩子琴，還沒見過你這麼有天賦的。」
「天賦有什麼用？」我苦笑，「還不是落得如此下場。」
李氏嘆氣，拍拍我的肩：「人生起伏，誰能料到？先好好休息吧。」
每當夜深人靜，我都會偷偷拿出那支並蒂蓮玉簪，想起過去的種種。
恨嗎？當然恨。
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失望。
我沈知意，竟然瞎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琴行生意漸好，我的學生也越來越多。
有時竟覺得，這樣平淡的生活，也不錯。
直到那個雨夜。
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廝匆匆闖入琴行，遞給我一封信。
「小的是沈府的，二爺讓我來給您送信。」
我顫抖着拆開信，一行字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爹病危。
噩耗如雷貫耳。
我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爹，女兒不孝，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李氏端來熱茶，勸我節哀。
我擦乾眼淚，開始準備回京奔喪。
就在這時，琴行來了個貴客——慕容煥。
他穿着一襲月牙白長衫，風塵僕僕，眼中卻滿是關切。
「沈姑娘，」他看到我時，眼中閃過驚訝，「原來你在這裡。」
我勉強行了個禮，「慕容公子。」
「我聽說你父親去世了，」慕容煥輕聲說，「節哀。」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
難道他一直在暗中關注我？
「南漳雖小，但消息靈通。」慕容煥微微一笑，「沈大人在朝為官多年，德高望重，他的離世，自然傳得很快。」
我咬着嘴唇，強忍淚水。
「多謝公子關心，我正打算回京奔喪。」
「我可以派人護送你，」慕容煥說，「不過，你確定現在回去合適嗎？」
我皺眉，「什麼意思？」
慕容煥靠近一步，聲音壓低：「京城現在很複雜。」
「直說吧。」我不耐煩地打斷。
他嘆了口氣：「你父親的遺產已經被你庶姐和季家瓜分了。他們散布謠言，說你私奔了，不配繼承家產。」
我渾身一震，怒火中燒。
「他們怎麼敢！」我猛地站起來，茶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慕容煥安撫地按住我的肩：「所以，你現在回去，恐怕會面臨更多困境。不如先在這裡積蓄力量。」
我冷笑一聲，「慕容公子，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我們不過萍水相逢，你對我的事情如此關注。」
慕容煥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
「沈姑娘果然聰明。」他拍拍手，「沒錯，我確實有目的。」
他上下打量我，「我最近在找一位琴師，教我妹妹彈琴。」
「她天資不錯，但脾氣古怪，一般的琴師教不了她。」
「我聽說你在這裡教琴，就想碰碰運氣。」
「就這麼簡單？」我冷冷看着他，不太相信。
「當然，」慕容煥笑道，「如果你答應，我可以付你十倍於這裡的薪酬。」
「另外，我可以幫你打探京城的消息，為你未來回京做準備。」
我心動了。
不僅是因為優厚的待遇，更因為慕容煥提到的「準備」。
沒錯，我需要盟友。
「好，」我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你。」
就這樣，我搬入了慕容府。
慕容府比我想象中還要氣派，庭院深深，假山流水，處處透着不凡。
「這哪裡是什麼普通人家？」我暗自嘀咕。
慕容煥的妹妹慕容瑤果然如他所說，脾氣古怪，但琴藝確實不凡。
「你彈得真好聽。」初見時，慕容瑤歪着頭打量我，「比那些老頭子強多了。」
「謝謝。」我笑笑，「你天賦也很好。」
「他們都說我難教，」慕容瑤撇撇嘴，「但我只是討厭那些假模假樣的人。」
不知為何，我對這個直來直去的小姑娘頗有好感。
與此同時，慕容煥也信守承諾，不斷為我帶來京城的消息。
「季寒舟與你庶姐正式成親了，」某日，慕容煥看着我說，「還被擢升為五品官員。」
「哦？」我裝作漫不經心，心卻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你的家產，果然被他們瓜分了。」
每次聽到這些消息，我都恨得咬牙切齒。
一日，我正教慕容瑤彈《廣陵散》，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知意姐姐，不好了，」慕容瑤跑進來，小臉通紅，「季家人來了！」
我心猛地一跳，「季家？誰？」
「好像是季寒舟的弟弟，季寒川。」
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心生警惕。
季家派人來做什麼？
幸好，慕容煥把我藏了起來，只說不認識什麼沈知意。
季家人悻悻而歸，但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三個月後，慕容煥突然告訴我，他要舉辦一場琴會。
「這是個機會，」他說，「讓更多人認識你的機會。」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答應了。
琴會當天，慕容府張燈結彩，賓客如雲。
我換上一襲白衣，盤起長發，看起來清冷淡雅。
「知意姐姐，你今天好美。」慕容瑤眼睛發亮。
她不知道，我其實緊張得手心冒汗。
三年來，我第一次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
當我撫琴的時候，全場寂靜無聲。
我忘記了一切，只剩下我和琴。
琴音時而如泉水叮咚，時而如雷霆萬鈞，將所有人的情緒牽引着起伏跌宕。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我抬起頭，看到慕容煥滿意的笑容，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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