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爭奪愛人,用盡手段的女子最終被她最鍾愛的男人一劍刺穿了胸口。
還是在他們初識的桃園裡,她站在桃花紛飛的樹下,張着被鮮血染紅的唇,輕聲地說:「我怎麼就這麼喜歡你?你對我又不好。」
鏡頭一點點拉近,最終定格在她的面容上,將藏在漆黑瞳孔中的難過、悲切緩慢地放大。
而江一鳴瞬間僵住了,只是一個電影情節,卻讓他的心臟一陣陣地揪痛。
他想起了陸曼出事那天,在醫院裡說着 「很抱歉,不是我躺在裡面,讓你失望了」 的許晴,也是這樣的表情,淡淡的、麻木的,明明嘴角帶笑,眼底卻是一片茫然。
原來那時她並不是在演戲,是真的疼得忘了疼痛該有的表情。
「許晴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連江一鳴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話語裡帶着忐忑、迫切,甚至帶上了哭腔。此時的他,一身濕漉,全然沒了以往的瀟灑。
孟凡卻置若罔聞,似是沉浸在某種懷念中,自顧自地說道:「早上我……」
「他們還在打電話,她笑得很開心,說看我可憐,同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她。可她比我更可憐,因為江一鳴從沒給過她一個哪怕半個機會。」
孟凡的話鋒猛然一轉,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她明明可以活得更好,卻因為你們!是你們害了她!」
言語的傷害,有時比槍械利刃還要傷人,更何況江一鳴當時對着許晴說出讓她去死這樣的話。
也許那時的許晴,還滿心期待地等着他的安慰和讚賞,不料等來的卻是他咄咄逼人的指責。
似乎那把劍,直直刺向了江一鳴的胸口,要不然他怎麼會疼到連呼吸都艱難,只能一個勁地喘氣。
孟凡蹲在人來人往的長廊上,雙手緊緊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漸漸泣不成聲:「她死了,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交代就死了,你們滿意了吧?!你們再也不能傷到她了!」
江一鳴只覺眼前一黑,雙腿發軟,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站穩腳跟。他轉身,腳步踉蹌地迅速走向長廊另一邊。
在尋找安置許晴病房的途中,江一鳴接到了陸曼打來的電話。他只說了一句話,就在陸曼的追問中,直接掛斷了電話。「多可怕啊,我的心給了別人,我自己卻不知道。」
江一鳴的手不停地哆嗦,鑰匙在鎖孔外晃蕩,怎麼也插不進去。好不容易將鑰匙插進鎖孔,車子卻怎麼也發動不起來。
雨還在下,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江一鳴顧不上許多,直接衝進雨中,站在馬路上攔車。可這裡是郊外,這種惡劣的天氣,路上哪有什麼車。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長長的公路仿佛沒有盡頭。江一鳴咬着牙,開始在雨中狂奔。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心中只有無盡的害怕,這種恐懼比陸曼當時出事時更甚。
等江一鳴渾身濕透地趕到許晴所在的搶救室時,一個多小時已經過去了。孟凡雙目失神地靠在外牆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
「她…… 怎麼了?」 江一鳴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雨聲太大了,她的左耳聽不見,一點都聽不見,所以聽不到他們喊她跑的聲音…… 她的身上插滿了管子,連喊聲疼都喊不出來……」 孟凡沒有看他,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地說着。
「她的耳朵不是好了嗎?怎麼會聽不見?」 江一鳴衝上前,揪住孟凡的衣領,雙眼通紅。
孟凡這時才遲鈍地把視線轉向他,曾經被媒體譽為最有魅力的笑容,如今蒼白慘澹:「她說一句真話,你要懷疑她十句;她說一句假話,你卻毫不猶豫地相信。哈哈,怎麼好得了?耳膜都破裂了,怎麼好得了?」
江一鳴猛地頓住,臉上滿是震驚:「你說什麼?」
「她說她救的不是陸曼,她救的是江一鳴的幸福。可那個傻子,把自己的一隻耳朵都賠進去了。」 孟凡的臉上,憐惜與心疼交織。
江一鳴緩緩走進病房,許晴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她安靜地躺在白色的被單里,換上了最乾淨的衣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秀麗的面容安詳靜謐,在燈光下,宛如最溫潤的白玉。
江一鳴慢慢走近床邊,他想起了新婚那晚,他們隔着一床被單,躺在同一張床上。他背對着她,假裝睡着,對她在身後試探般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充耳不聞。她接連喊了數遍,讓他心生厭煩。
他假裝翻了個身,一巴掌拍在許晴臉上,聽到她 「哎喲」 一聲,小聲罵了句 「渾蛋」 時,心裡竟莫名暢快。
月光清亮,在昏昏沉沉入睡之際,他聽見她不厭其煩地低聲念叨:「江一鳴,你喜歡我吧,喜歡我吧。」 那聲音像念咒語一樣,似乎說得越多,他就真的會喜歡她。
「痴人說夢。」 他記得當時,自己就是這樣不屑地反駁她,看着她驚慌失措的眼神。
許晴,睜開眼看看吧,你當時下的咒語成真了。
然而,她始終安靜地躺着,沒有任何回應。
江一鳴上前,輕輕握起許晴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久久地一動不動,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
雨停了,雲淡風輕。在醫院的長廊上,孟凡遙望着天空,表情溫柔地喃喃自語:「別怕,我會去陪你,一直。」
這個世間,從來如此,有人傷害,有人辜負,卻也有人與你相濡以沫,生死相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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