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沈玲就帶着丫鬟,捧着一碗參湯來了芷蘭苑。
「姐姐,昨兒你身子不適,我特意讓廚房給你燉了參湯,快趁熱喝了吧。 」她笑盈盈地走進來,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關切。
青竹上前要接,我抬手止住了她。
我看着那碗參湯,白瓷碗裡湯色清亮,飄着幾片參片,散發着淡淡的藥香。 前世,我也曾喝過她無數次「關切」送來的湯藥,直到最後才明白,那些看似滋補的東西里,不知何時就被摻入了慢性毒藥,一點點蠶食我的身體。
「多謝妹妹好意,」我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只是我素來體寒,這人參性熱,怕是受不住。妹妹的心意我領了,湯還是撤下吧。」
沈玲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 以往,我對她送來的東西,從不懷疑。
「姐姐說的是哪裡話,這可是上好的人參,補氣益血,對身子最是溫和不過了。姐姐即將成為王妃,可要好好保養身子才是。」她說着,就要親手把碗遞給我。
我微微後仰,避開了她的手:「妹妹說笑了。這參湯如此金貴,還是留給妹妹自己補身子吧。我這裡有青竹照顧,不勞妹妹費心。」
青竹機靈地擋在我身前:「二小姐,我們小姐確實畏熱,這參湯還是您自己用吧。
沈玲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 她咬了咬下唇,眼圈微微泛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姐姐…… 是嫌棄妹妹了嗎?我知道姐姐就要嫁入王府,身份尊貴了,可我們畢竟是姐妹……」
若在以前,看到她這副模樣,我定會心軟,好言安慰。 可如今,我只覺得無比噁心。
「妹妹多慮了。 」我打斷她的話,語氣平淡,「我只是實話實說。 妹妹若無別的事,便請回吧,我還要梳妝
沈玲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怨毒,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 她吸了吸鼻子,將參湯放在桌上:「那…… 姐姐若是不喝,便賞給下人吧。 妹妹告退了。
她帶着丫鬟轉身離開,腳步略顯匆忙。
看着她的背影,我冷笑一聲。 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小姐,這湯……」青竹看向桌上的參湯,有些猶豫。
「倒了。」我淡淡道。
「是。 」青竹端起碗,毫不猶豫地將參湯倒進了窗外的花叢里。
「青竹,」我走到窗邊,看着那濕漉漉的泥土,「從今天起,入口的東西,都要格外小心。 除了你經手的,任何人送來的,都不要碰。
青竹神色一凜,重重點頭:「奴婢明白。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是繼母劉氏身邊的張嬤嬤來了。
「大小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張嬤嬤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帶着慣常的倨傲。 劉氏是沈玲的親姑母,一向偏袒沈玲,對我這個原配嫡女並不上心,甚至多有苛待。 前世我懦弱,沒少受她們的氣。
「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並不起身。
張嬤嬤等了片刻,見我沒動靜,眉頭皺了起來:「大小姐?」
我這才慢悠悠地起身,整理了一下並不凌亂的衣袖:「嬤嬤稍等,待我簪上這支釵。」
我拿起梳妝檯上那支並不起眼的銀釵,對着鏡子,慢條斯理地簪在發間。張嬤嬤等得有些不耐煩,但也不敢催促。畢竟我現在是板上釘釘的未來靖王妃。
磨蹭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我才跟着張嬤嬤往劉氏的院子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劉氏端坐在上首,沈玲則依偎在她身邊,眼眶紅紅的,像剛哭過。
「薇兒,你來了。 」劉氏放下茶杯,語氣帶着幾分不悅,「你妹妹好心給你送參湯,你怎麼能不領情,還把湯倒了?她可是你親妹妹!」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母親何出此言?我並未倒掉參湯,只是身子確實不適,便想着晚些再用。 莫不是哪個下人手腳不乾淨,偷偷處理了?」
沈玲聞言,猛地抬起頭看我,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她沒想到我竟然矢口否認!
「姐姐!你……」沈玲急着想說什麼,卻被劉氏一個眼神制止了。
劉氏打量着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我坦然地回視她,目光澄澈,毫無懼色。
「母親若是不信,可去我房中查看,或許碗還在桌上。 或者問問芷蘭苑的下人,是誰動了那碗湯。 」我語氣平靜,仿佛真的受了委屈。
劉氏皺了皺眉。她了解我的性子,以往是斷不敢如此頂撞她的。今日這般鎮定自若,反而讓她有些捉摸不定。
沈玲在一旁急得跺腳,卻又不敢再多言。
「罷了,」劉氏擺了擺手,不想在這種小事上過多糾纏,「既然身子不適,就回去好生歇着。過幾日宮中設宴,慶賀你與王爺的婚事,到時候可不能失了禮數。」
「是,女兒明白。」我福了福身,「女兒告退。」
我轉身離開,能感覺到身後兩道淬毒般的目光。
走出院門,陽光正好。我微微眯起眼,深吸一口氣。這只是開始。劉氏,沈玲,你們的招數,我早已領教。這一次,看誰能笑到最後。
我回到芷蘭苑,吩咐青竹:「去打聽一下,今天張嬤嬤來之前,是誰去過母親那裡。
青竹領命而去。
不多時,青竹回來稟報:「小姐,是二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翠兒,在張嬤嬤來之前去見過夫人。
果然如此。 沈玲這是迫不及待地去告狀了。 可惜,她算錯了一步。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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