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事很快就被帶到了書房。他約莫四十多歲年紀,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綢緞衣衫,臉上帶着幾分精明和油滑。一進門,看到我和沈學士都在,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躬身行禮:「老奴見過老爺,見過大小姐。」
「劉管事,」沈學士聲音低沉,不怒自威,「這幾本賬冊,你看看吧。」
劉管事接過賬冊,隨意翻了幾頁,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老爺,這賬冊有何不妥嗎?」
「有何不妥?」沈學士冷笑一聲,「溫泉莊子連年虧損,修繕費用高得離譜!城南的鋪面,養着十幾個夥計,卻連年入不敷出!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劉管事額頭開始冒汗,但依舊嘴硬:「回老爺,莊子地處偏僻,年久失修,維護費用確實高昂。鋪面……鋪面這幾年行情不好,加上人工成本高,實在是……捉襟見肘啊。」
「行情不好?人工成本高?」我上前一步,拿起鋪面的賬冊,翻到人工名單那一頁,「劉管事,你看看這名單上的王五、李四、趙六……這些人,現在何處?為何鋪子裡的老人都說從未見過?」
劉管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躲閃:「這……這可能是記錯了……或者是臨時僱傭的短工……」
「短工需要按月發月錢嗎?」我步步緊逼,「還有這莊子的修繕費,去年風調雨順,何來的巨額修繕?倒是聽聞,去年夏天,靖王殿下和二小姐曾在莊子裡小住避暑,不知此事是否屬實?這修繕費,莫不是用在了招待貴客身上?」
我直接點破了趙衍和沈玲私會之事,更是將矛頭指向了劉管事挪用公款討好權貴。
劉管事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大小姐饒命!老爺饒命啊!老奴……老奴是一時糊塗!是……是夫人和二小姐吩咐的,說是……說是招待王爺,不能怠慢……」
他果然把劉氏和沈玲給供了出來!
沈學士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劉管事:「你……你……」
「父親息怒,當心身子。」我扶住父親,「劉管事,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何等大罪?侵占主家財產,該當何罪?你若老實交代,或許還能從輕發落。若有半句虛言……」
劉管事連連磕頭:「老奴不敢!老奴全都交代!莊子和鋪面確實盈利頗豐,但大部分收益……都……都被夫人和二小姐拿去用了……賬目也是夫人吩咐老奴做的……」
他將劉氏和沈玲如何指使他做假賬,如何將莊子和鋪面的收益據為己有,甚至如何用這些錢去貼補靖王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
沈學士聽得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書房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等劉管事說完,沈學士深吸一口氣,看向我:「薇兒,此事……你看該如何處置?」
他顯然已經氣到極點,但顧及到劉氏和即將成為靖王妃的我,一時間難以決斷。
我沉吟片刻,道:「父親,劉管事監守自盜,罪不可恕,按家規處置便是。至於母親和妹妹……此事牽連甚廣,若是鬧大,不僅沈家顏面無存,恐怕還會影響到女兒與靖王殿下的婚事。不如……」
我頓了頓,繼續說道:「不如先將劉管事革職查辦,追回贓款。莊子和鋪面即日起收回,由女兒親自打理。至於母親和妹妹那邊……便由父親私下告誡一番,讓她們日後收斂行跡。您看如何?」
我的提議看似息事寧人,實則狠辣。革職查辦劉管事,等於斬斷了劉氏的一條臂膀;收回產業,等於奪了她們的財路;而私下告誡,看似放過,實則是在父親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劉氏和沈玲日後再想取得父親的信任,難上加難。
沈學士思慮片刻,點了點頭:「就依你所言。來人!將劉管事拖下去,追繳贓款,按家規嚴懲!即日起,溫泉莊子和城南鋪面,交由大小姐全權打理!」
「是!」侍從將癱軟如泥的劉管事拖了出去。
書房裡只剩下我和父親兩人。
「薇兒,」沈學士看着我,眼中帶着複雜的情緒,「這些年……委屈你了。」
他終於意識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兒,在劉氏和沈玲手下,吃了多少暗虧。
我搖了搖頭,輕聲道:「女兒不委屈。只要父親安好,沈家安好,女兒便心滿意足。」
這一刻,父親眼中的愧疚和心疼更深了。我知道,我已經成功地在他心中,將劉氏和沈玲劃入了「不可信」的行列。
「好孩子,好孩子。」沈學士拍了拍我的手,「你去吧,產業的事,放手去做。若有難處,只管來找為父。」
「是,父親。」我福了福身,退出了書房。
屋外陽光燦爛,刺得我微微眯起了眼。劉氏和沈玲最大的依仗,一是父親的寵信,二是手中的錢財。如今,錢財已失,寵信也搖搖欲墜。
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沈玲。
我回到芷蘭苑,青竹已經迎了上來,臉上帶着喜色:「小姐,都辦妥了?」
我點了點頭:「劉管事已經處置了。莊子和鋪面也拿回來了。」
「太好了!」青竹激動地說,「看她們以後還怎麼囂張!」
我走到窗邊,看着院子裡盛開的秋菊,眼神沉靜。
囂張?她們很快就囂張不起來了。
我讓青竹取來紙筆,開始着手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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