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聽見的回聲 10: 第十章:永恒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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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日子開始變得沒有意義。 每天醒來,陽光照進屋子,都讓我覺得刺眼。 這個家太大,太空,也太安靜了。 安靜得能聽到我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跳動的聲音,還有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着我的悔恨。 0
我開始頻繁地去墓地。 0
林晚的墓碑很小,上面鑲嵌着一張她大學畢業時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微微笑着,眼神里卻帶着一絲我以前從未察覺的疏離和疲憊。我每次去,都帶着一束她可能喜歡的白色雛菊。 0
我坐在墓碑前,一坐就是大半天。對着那塊冰冷的石頭說話。 0
「晚晚,爸爸來了。「 0
」今天天 0
「爸爸給你買了新的保溫杯,和你日記里寫的那個很像……對不起,以前那個,爸爸混蛋,給扔了......「 0
」晚晚,你 0
「對不起……晚晚……真的對不起……」 0
我說了很多很多話,那些她生前我從未對她說過的話。關心的話,道歉的話,懺悔的話。但回應我的,只有風吹過松柏的嗚咽聲。她聽不到了。我知道她聽不到了。可我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地說,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裡那份快要將我壓垮的罪孽。 0
回到家,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待在林晚的房間裡。她的房間我原封不動地保留着,連桌上一支筆的位置都沒動過。我坐在她的書桌前,一遍遍地翻看她的日記,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在我心上划過。我又找到了那個被我扔掉的保溫杯——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在樓下的垃圾中轉站角落裡翻到了它,沾滿了污垢。我把它撿回來,仔仔細細地清洗乾淨,像供奉神明一樣擺在她的桌子上。 0
有時候,我會對着空氣說話,想象她還在。 0
「晚晚,看電視嗎?今天有你以前好像提過的那個節目。 「 0
」餓不餓?爸爸給你下碗面 0
回答我的,依舊是死寂。 偶爾,我會恍惚間聽到她的聲音,或者在眼角餘光里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但每次猛地回頭,都只有空蕩蕩的房間。 我知道那是幻覺,是我的大腦在用最殘忍的方式提醒我,我失去了什麼。 0
我試着去找過方茴,那個林晚最好的朋友。 我想從她那裡多了解一些關於晚晚的事情,那些我作為父親卻一無所知的事情。 但方茴的態度很冷淡,甚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 0
「叔叔,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晚晚已經走了,您再問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她說完,就匆匆找藉口離開了。 0
我明白,她們是在怪我。 她們都知道我以前是怎麼對林晚的。 我在她們眼裡,大概就是那個害死朋友的冷漠父親。 我沒有資格再去打擾她們,沒有資格再去觸碰有關林晚的回憶。 0
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我常常在開會的時候走神,對着文件發呆。 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也帶着異樣,大概是葬禮後聽說了些什麼。 領導找我談過兩次話,隱晦地表示我的狀態需要調整。 但我怎麼調整?我的心已經死了,隨着我的女兒一起被埋葬了。 0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閉上眼睛,就是林晚蒼白的臉,就是她日記里的字句,就是我過去的那些混賬行徑。 有時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夢裡也是她流着淚質問我:「爸爸,你為什麼不愛我?」 0
醒來後,枕頭常常是濕的。 0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痛苦。 我活該。 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現在結出的果,只能我自己吞下去。 0
我像是被關在了一個無形的囚籠里。這個囚籠是用我過去的冷漠、自私和忽視建造的,鑰匙在林晚手裡,而她已經帶走了。我將在這個悔恨構成的牢籠里,獨自燃燒,直到生命的盡頭。 0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時間能倒流該多好。如果能回到她敲響我房門的那晚,如果能回到她拿着成績單站在我面前的那天,如果能回到她把那個保溫杯遞給我的時候……我會抱住她,我會告訴她爸爸錯了,我會說我愛她。 0
可是,沒有如果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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