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園詭案 12: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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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顧明遠自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環環相扣,利用了密室的假象、絕筆的誤導和人性的弱點,足以將自己置身事外。卻萬萬沒有料到,沈默竟能心思縝密、洞察入微到如此地步,從那墨香中的一絲甜意、窗欞上的一個針孔、以及一個丫鬟的異常舉動中,便抽絲剝繭,洞悉了全部真相。 0
當如狼似虎的差役出現在「古韻齋」那雅致的茶室中時,顧明遠正悠閒地品着今年的新茶,臉上還帶着對未來的憧憬。得知事情敗露的瞬間,他驚慌失措,試圖拔腿逃跑甚至反抗,但在幾名如狼似虎的差役面前,他那點文弱的力氣根本不值一提,很快便被死死按在地上,束手就擒。 0
面對如山的鐵證,以及柳心蓮和小翠兩人帶着血淚的指證,顧明遠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無從抵賴。在縣衙的大堂上,他詳細交代了自己與柳心蓮的私情始末,如何因為貪婪文家的巨額財富和那些價值連城的收藏而萌生殺意,如何費盡周折從一個途徑江南、早已不知去向的西域行腳商人手中高價購得奇毒「醉仙露」,以及如何利用自己對書畫文玩的精通,設計毒殺文博淵、並偽造絕筆試圖嫁禍他人的全部犯罪過程。每一個細節,都令人不寒而慄。 0
文少卿在得知全部真相後,先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隨即臉上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神情。有對繼母和顧明遠這對奸人的切齒痛恨,有對自己險些被捲入其中的後怕,也有對自己往日紈絝行為的幾分羞愧和對亡父的一絲遲來的歉意。雖然他與父親關係緊張,但畢竟血濃於水,父親竟慘死於這等陰謀之下,對他觸動極大。 0
而忠叔,這位在文家服務了一輩子的老管家,更是老淚縱橫。既是為了老爺沉冤得雪而感到一絲告慰,也為了文家遭此巨變、家門不幸而悲痛萬分。他對着沈默深深一揖,聲音哽咽:「沈先生,若不是您明察秋毫,洞若觀火,老奴這條老命,恐怕就要因為那個『忠』字,而不明不白地斷送在這墨園之中了!此恩此德,老奴永世不忘!」 0
沈默只是輕輕扶起了他,淡淡一笑:「忠叔言重了。查明真相,緝拿真兇,本就是分內之事,不敢言功。」 0
案情既已大白,主犯顧明遠、從犯柳心蓮及知情不報、協助望風的丫鬟小翠,三人均被驗明正身,打入大牢,等待他們的將是王朝律法的嚴厲制裁。墨園的後續事宜,暫時由忠叔和聞訊匆匆趕回的幾位文氏本家族人共同代為管理。經歷此番變故,文少卿似乎也一夜之間褪去了許多浮躁之氣,開始學着承擔起自己作為文家繼承人的責任,着手處理父親的喪事和家族產業。 0
沈默婉拒了文家族人慾以重金酬謝的好意,只按照事先約定,收取了基本的查案費用。 0
當他準備離開墨園時,持續了多日的梅雨,竟然奇蹟般地停歇了。夕陽穿破厚厚的雲層,灑下萬道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墨園那被雨水沖刷得格外黝黑的瓦片上,反射出一種奇異而溫暖的光澤。空氣中,瀰漫着雨後泥土的清新氣息,以及……那似乎永遠也無法徹底散去的、混合着淡淡甜香的墨香。 0
沈默登上等候在門外的青布小轎,在轎夫起轎的瞬間,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這座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風雨的江南名園。高牆依舊,飛檐依舊,墨園在夕陽下靜靜矗立,只是那份往昔的寧靜與雅致之中,似乎永遠地留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陰影和傷痕。 0
轎簾緩緩落下,隔絕了外界的視線。沈默閉上雙眼,靠在轎壁上。江南水鄉看似溫婉的表象之下,暗藏的洶湧波濤;文人雅士風花雪月的背後,可能隱藏的貪婪與惡毒;以及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密室,最終卻因人心之詭詐而被輕易破解……這一切,都在他的心中反覆交織、沉澱。 0
或許,這世間最難解的謎題,從來都不是那些構思巧妙的犯罪手法,而是那驅動着這一切貪嗔痴怨、愛恨情仇的,比墨色更深沉,比「醉仙露」更隱秘,也更致命的——幽深莫測的人心。 0
小轎吱呀作響,載着沈默,緩緩消失在烏鎮那縱橫交錯、水汽氤氳的巷陌深處。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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