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方小城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新工作雖然忙碌,但同事關係簡單,老闆也很照顧我。我很快適應了工作節奏,專業能力也逐漸恢復,甚至因為有了新的生活體驗,設計思路更加開闊,得到了老闆的幾次表揚。
業餘時間,我就在我的小院子裡蒔花弄草,或者安靜地畫畫。
我重新拾起了畫筆,感覺就像找回了丟失已久的靈魂。
我畫小城的陽光,畫老街的屋檐,畫院子裡悄然綻放的花朵,畫那些平凡生活里細微的感動。
我的畫風,不再像以前那樣帶着一絲憂鬱和壓抑,而是變得明快、溫暖,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蘇晴偶爾會給我寄來一些繪畫用品,我們通電話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晚晚,你聽起來狀態很好。」蘇晴在電話里欣慰地說。
「嗯,我現在覺得很平靜,很踏實。」我說的是實話。
離開了陳屹,離開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城市,我感覺自己像一株重新獲得陽光和雨露的植物,正在慢慢地生根發芽。
「那就好。」蘇晴頓了頓,語氣有些猶豫,「那個……陳屹他……」
「不用告訴我他的事。」我立刻打斷她,語氣平靜,「晴晴,他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好。」蘇晴沉默了幾秒,答應了。
我知道,她肯定是聽到了些什麼。但無論陳屹現在是暴跳如雷,還是追悔莫及,對我來說,都毫無意義。
我只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我在小城裡認識了一些新朋友。有畫畫時偶遇的退休老教授,有鄰居家熱情開朗的小姑娘,還有幾個志同道合的驢友。
周末,我們會一起去附近的山裡寫生,或者去逛逛古鎮。
生活簡單,卻充滿了色彩。
這天,我和驢友們一起去附近的山裡徒步。山路有些崎嶇,我不小心崴了一下腳。
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下山的時候還是一瘸一拐的。
同行的男生阿哲主動提出要背我。阿哲是本地人,性格陽光開朗,對我也頗有好感。
「不用了,我能走。」我笑着拒絕了。
「別逞強了,林晚姐。」阿哲不由分說地蹲下身,「上來吧,不然天黑了都下不去。」
拗不過他,我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後背很寬厚,很穩。一步一步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夕陽的餘暉灑在我們身上,暖洋洋的。
心裡,有一種久違的、被妥帖照顧的感覺。
但這感覺,和依賴無關。我知道,即使沒有阿哲,我咬咬牙,也能自己走下山。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附別人生存的菟絲花了。
回到住處,阿哲幫我買了藥,叮囑我好好休息,才離開。
我坐在院子裡,看着自己紅腫的腳踝,心裡沒有絲毫委屈,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要是以前,這點小傷,我大概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會立刻打電話給陳屹,渴望他的關心和安慰——儘管大多數時候,得到的只是他不耐煩的回應。
現在,我可以自己處理,也可以坦然接受朋友的幫助。
這種獨立和掌控自己生活的感覺,真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我來到這座小城已經半年了。
我的腳傷早已痊癒。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畫也越畫越多。我甚至開始嘗試着把一些畫掛在網上售賣,沒想到反響還不錯,賣出去了幾幅,賺到了一點小小的外快。
這筆錢不多,但意義非凡。這是我靠自己的才華,掙來的第一桶金。
我用這筆錢,給自己買了一個新的數位板,也請阿哲和幾個驢友吃了頓飯。
席間,阿哲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溫柔。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意,但我只是裝作不知。
經歷過陳屹那段失敗的婚姻,我對感情變得格外謹慎。
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徹底治癒過去的傷口,來確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目前,我只想專注於自我成長。
生活平靜而美好,仿佛過去那兩年暗無天日的時光,只是一場遙遠的噩夢。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那天,我在畫廊閒逛時,看到了一則來自我曾經生活的那個大都市的藝術展訊。
一個新銳藝術展,主題是「迷失與尋找」。
而其中一位參展藝術家,赫然寫着——
陳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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