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爆炸聲、士兵們的吼叫聲、金屬被撕裂的聲音……瞬間將整個世界填滿。
車廂劇烈晃動,子彈噼里啪啦地打在車身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我死死抓住旁邊的扶手,才沒被甩出去。
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敵襲!隱蔽!還擊!」對講機里傳來厲珩冷靜但急促的命令聲。
車廂里的士兵們反應極快,立刻依託車身作為掩護,開始向外射擊。
醫療兵們則迅速將藥品箱護在身下,縮在角落裡。
我下意識地舉起攝像機,想要記錄下這混亂而真實的場面。
但手抖得厲害,鏡頭晃動不止。
恐懼。
是真真切切的恐懼。
和之前遠遠聽到槍聲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一次,死亡的威脅如此之近,仿佛下一秒,子彈就會穿透車廂,射進我的身體。
「趴下!別抬頭!」旁邊的老王沖我大吼,把我按倒在地。
子彈從我頭頂呼嘯而過。
我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灼熱的氣流。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密集。
我們乘坐的運輸車似乎成了重點攻擊目標,車身被打得千瘡百孔。
「隊長!我們車胎爆了!失去動力!」駕駛員焦急地報告。
「所有人下車!依託車輛建立防禦陣地!交替掩護撤離!」厲珩的聲音果斷響起。
車門被猛地拉開。
士兵們訓練有素地跳下車,迅速找到掩體,開始還擊。
「記者!快下來!」張猛衝我們吼道。
老王拉着我,連滾帶爬地跳下車。
剛一落地,一顆子彈就擦着我的頭皮飛過,在地上濺起一小撮塵土。
我嚇得腿都軟了。
「這邊!」張猛把我們拖到車輪後面。
這裡相對安全一些,但流彈依舊在耳邊呼嘯。
我看到厲珩指揮着士兵們,不斷變換陣型,火力壓制着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子彈。
他的身影在硝煙中穿梭,冷靜、果斷,像一尊戰神。
和記憶中那個青澀的少年,判若兩人。
混亂中,我看到不遠處一個醫療兵好像中彈了,倒在地上。
幾個士兵想衝過去救他,但都被密集的火力壓制住了。
「掩護我!」厲珩突然大吼一聲,然後像獵豹一樣沖了出去。
子彈在他身邊嗖嗖飛過。
他動作極快,幾個戰術規避,就衝到了那個受傷的醫療兵身邊。
他迅速檢查了一下傷勢,然後一把將醫療兵背起來,準備往回撤。
就在這時,一顆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子彈,打中了他旁邊的地面,濺起的碎石劃破了他的胳膊。
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一下,但還是咬着牙,背着傷員,在隊友的火力掩護下,艱難地撤了回來。
「快!急救包!」他把傷員放下,對旁邊的醫療兵喊道。
鮮血從他胳膊的傷口處滲出來,染紅了他的迷彩服。
但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立刻又投入到指揮中。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疼。
莫名的疼。
戰鬥還在繼續。
敵人的火力很猛,而且似乎占據了有利地形。
我們被完全壓制住了。
「隊長!我們被包圍了!彈藥快耗盡了!」一個士兵焦急地報告。
厲珩眉頭緊鎖,觀察着四周的地形。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這邊,似乎在快速做着決斷。
「張猛!」他突然喊道。
「到!」
「你帶兩個人,掩護記者和醫療兵,從西側那條乾涸的河床撤退!快!」
「那你呢隊長?!」張猛急了。
「我帶其他人吸引火力,給你們爭取時間!」厲珩語氣不容置疑,「這是命令!」
「可是……」
「執行命令!」
張猛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領命:「是!」
他立刻招呼了另外兩個士兵,然後沖我和老王還有剩餘的醫療兵喊道:「跟我們走!快!」
撤退?
把他們留在這裡吸引火力?
不行!
我不能走!
「我不走!」我脫口而出,「我要留下來!」
厲珩猛地轉過頭,眼神凌厲地看向我:「許知意!別胡鬧!這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
「我不是逞英雄!」我大聲反駁,「我是記者!我要記錄下這一切!」
「記錄個屁!」他爆了粗口,語氣帶着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焦灼,「你留下來只會礙手礙腳!給我添麻煩!張猛!帶她走!必要時……打暈了帶走!」
說完,他不再看我,轉身再次投入戰鬥。
張猛一臉為難地看着我:「許記者,走吧,別讓隊長分心。」
我看着厲珩在硝煙中奮戰的背影,看着他手臂上不斷滲出的鮮血,心裡像是被刀割一樣。
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
但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身後。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顆流彈擊中了我們旁邊的彈藥箱!
轟!
一聲巨響!
強大的氣浪瞬間將我掀飛出去!
我感覺自己像一片樹葉,在空中翻滾,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耳朵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
眼前一片模糊。
我掙扎着想爬起來,卻發現腿好像……動不了了?
劇烈的疼痛從腿部傳來。
低頭一看,小腿上血肉模糊,似乎被彈片擊中了。
糟了……
我動不了了……
模糊的視線中,我好像看到一個身影,不顧一切地朝我沖了過來。
是他嗎?
厲珩?
他怎麼……過來了?
他不是……應該在指揮戰鬥嗎?
他衝到我身邊,半跪下來,焦急地檢查我的傷勢。
他的嘴唇在動,似乎在說着什麼,但我什麼都聽不見。
我只看到他眼睛裡的焦急、擔憂……還有一絲……恐懼?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麼?
怕我死掉嗎?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突然很想笑。
厲珩……
你不是……覺得我礙手礙腳嗎?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我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臉。
卻在碰到他之前,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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