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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撤離日的清晨，天還沒亮，基地里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傷員們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準備送往停機坪。
空氣中瀰漫着離別的傷感，但也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知道，厲珩他們一定在暗中嚴密布控。
我拄着拐杖，在老王的幫助下，也來到了集合點。
放眼望去，其他的記者們也都背着行囊，準備一同撤離。
他們看起來似乎對潛在的危險一無所知，還在興奮地討論着這次採訪的收穫。
那個代號「夜鶯」的間諜，會是誰？
是那個總是笑眯眯的攝影師？
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文字記者？
或者……是那個看起來最無害的女主播？
我忍不住暗暗觀察着每一個人，試圖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但什麼都沒發現。
如果真的有間諜，那他（她）隱藏得太深了。
厲珩出現了。
他穿着整齊的作戰服，臉上看不出絲毫疲憊，眼神銳利，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簡單地交代了幾句撤離的注意事項，然後宣布登機。
第一架直升機是運送重傷員和醫療設備的。
第二架，就是我們這些輕傷員和記者乘坐的。
我排在隊伍中間，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直升機走去。
心裡有些忐忑。
襲擊……真的會發生嗎？
厲珩的安排……能確保所有人的安全嗎？
就在我快要登上直升機的時候，厲珩突然走了過來。
他沒有看我，而是對負責登機引導的士兵低聲說了句什麼。
那個士兵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轉身對我說道：
「許記者，抱歉，計劃有變，您需要乘坐下一班直升機離開。」
什麼？！
下一班？
為什麼要我換乘下一班？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厲珩。
他依舊沒有看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那個士兵。
士兵支支吾吾地說：「呃……是厲上尉的命令……說是……考慮到您的腿傷，下一班飛機更……更平穩一些？」
這個理由也太扯了吧！
我立刻明白了。
這根本就是厲珩的藉口！
他是不想讓我乘坐這架有潛在危險的飛機！
他想把我單獨摘出來，確保我的安全！
這個自作主張的混蛋！
我氣不打一處來，想衝上去跟他理論。
但他根本不給我機會，交代完之後，就立刻轉身去指揮其他工作了。
眼看着其他記者和傷員都登上了飛機，艙門緩緩關上。
螺旋槳開始轉動，捲起巨大的氣流。
我被留在原地，又氣又急，卻毫無辦法。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架直升機騰空而起，消失在灰濛濛的天空中。
老王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知意，別生氣了，厲上尉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把我當成什麼了？需要特殊保護的瓷娃娃嗎？！
我越想越氣。
但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沒用了。
只能等着下一班飛機。
可所謂的「下一班」飛機，卻遲遲沒有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天色漸漸亮了。
基地的氣氛卻越來越緊張。
我看到士兵們不斷地在各個角落布防，厲珩拿着對講機，不停地發布着指令，臉色異常凝重。
出事了？
我的心提了起來。
難道……「夜鶯」開始行動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天空突然傳來一陣隱約的爆炸聲！
緊接着，是密集的槍聲！
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剛才那架直升機離開的方向！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
他們……真的遇襲了？！
厲珩他們……怎麼樣了？！
我再也顧不上腿上的傷，扔掉拐杖，一瘸一拐地就想往指揮部沖。
「你去哪兒？！」老王一把拉住我。
「放開我！我要去找厲珩！」我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去了也沒用！添亂！」老王死死拽着我，「相信厲上尉！他一定能處理好的！」
處理好？
怎麼處理？！
那可是武裝襲擊啊！
我的心揪成一團，充滿了恐懼和擔憂。
時間變得異常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槍聲和爆炸聲時斷時續。
沒有人知道前方的戰況如何。
指揮部里，厲珩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依舊冷靜，但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
他在調兵遣將，他在指揮反擊。
我聽着他的聲音，心裡稍微安定了一點點。
只要他還在這裡指揮，就說明……他還活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槍聲終於漸漸平息了。
基地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終於，對講機里傳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報告隊長！威脅已解除！目標『夜鶯』……已被控制！」
夜鶯……被控制了？！
成功了？！
基地里瞬間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聲！
我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老王趕緊扶住我。
「太好了……太好了……」我喃喃自語，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是激動？是後怕？
我說不清。
很快，參與行動的士兵們陸續返回基地。
他們身上都帶着硝煙和血跡，臉上寫滿了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我急切地在人群中尋找着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於，看到了他。
厲珩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他的作戰服上沾滿了塵土和……暗紅色的血跡。
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
腳步頓了頓。
然後，徑直朝我走來。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看着我。
陽光照在他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沒事了。」他說，聲音有些沙啞，卻帶着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
我看着他，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跡，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
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
最終，只化作了一句話。
「……你也是。」
他也看着我，沉默了幾秒。
然後，突然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髮。
動作，一如當年。
「走吧，」他說，「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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