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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二天一早，楊溯來到村公所。這是棟兩層的老樓，牆皮剝落，門口的對聯已經褪得看不清字。
值班室里坐着個中年男人，正在打瞌睡。聽見腳步聲，他揉揉眼睛坐直：「找誰？」
「我想查些村志資料。」楊溯拿出證件，「我是民俗研究所的。」
「民俗研究？」中年人警惕地打量他，「查這個做什麼？」
「是這樣的，我們在做川西地區的民俗調查，聽說貴村有座古鐘樓，想了解一下相關歷史。」
中年人沉默片刻：「等着。」
他進裡屋翻找了一會，搬出幾本破舊的村志。楊溯翻開一看，大部分都是些平常記載：修橋、建房、收成之類。但他很快發現了異常：從1940年到1960年，整整二十年的記載幾乎是空白的。只有寥寥幾筆，寫着「雨水」「收成」這樣的寡淡字眼。
「這二十年的記載怎麼這麼少？」
「那會兒不太平嘛。」中年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很多資料都丟了。」
楊溯正要繼續問，外面傳來嘈雜聲。一個威嚴的聲音由遠及近：「誰來查資料？」
進來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透着威嚴。他虎着臉看向楊溯：「你是哪個單位的？」
「民俗研究所，楊溯。」
「研究民俗？」男人冷笑一聲，「我是這裡的村長，李根生。我們這窮山溝有什麼好研究的？」
「李村長，我主要是對鐘樓感興趣。」
「鐘樓？」李根生的臉色變了變，「那破樓年久失修，快塌了。前幾天還拉了警戒線，不讓人靠近。你要研究也得等修繕完。」
「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完？」
「說不準。」李根生擺擺手，「你還是改天再來吧。」
楊溯只好告辭。他走出村公所，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李根生正站在窗口盯着他。那眼神莫名令人不安。
下午，楊溯遠遠地查看鐘樓。這是座七層的樓閣式建築，青磚灰瓦，檐角高翹。歲月的痕跡爬滿整座樓身，卻不顯頹敗，反而平添幾分神秘。
鐘樓四周確實拉着警戒線，但看起來像是新拉的。楊溯繞着鐘樓轉了一圈，發現角落裡蹲着個老人，正在收拾一堆雜物。
老人骨瘦如柴，穿着件打滿補丁的老棉襖。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抬：「不讓靠近，沒看見警戒線？」
「您是看樓的？」
「嗯。」老人繼續整理他的雜物，那是些破舊的香爐、蠟燭之類。
「能不能跟我說說這鐘樓的事？」
老人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外地人，我們這地方有些規矩……有些事啊，還是少打聽為好。問多了容易惹禍上身。」
「那鐘聲……」
「沒有鐘聲！」老人突然暴躁起來，「滾！」
楊溯悻悻離開。太陽漸漸西沉，鐘樓的影子拖得老長，像是要把整個村子罩住。
夜裡，楊溯躺在客棧的床上，聽着窗外的風聲。他把這兩天的見聞整理了一遍：村民們對鐘樓的諱莫如深，村志中二十年的空白，李村長的態度，還有那個守樓人……
牆上的老式掛鍾顯示十一點五十分。他決定等到午夜，看看是否真能聽見鐘聲。
風聲漸弱，村子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楊溯覺得空氣變得粘稠，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壓迫神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耳朵里嗡嗡作響。
午夜將至。
突然，一聲渾厚的鐘聲從遠處傳來。
「當……」
聲音悠長，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古老氣息，讓人心底發寒。楊溯猛地坐起來，這鐘聲他絕對不會聽錯——和在路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鐘聲餘韻未消，他似乎聽見樓下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還有人在低聲說話：
「又有人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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