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徑直走向書房中央。
在常人眼中,這就是一間有錢人家的奢華書房,而在她的右眼視界裡,整個空間瀰漫着翻騰的黑色氣息——死氣。
滿屋子如油墨般粘稠的死氣,纏繞在家具邊緣,爬滿了地板與牆壁。
在這些漆黑的死氣中,還夾雜着幾縷不尋常的鮮紅絲線,就像血管一樣蜿蜒脈動,延伸向房間的一個角落。
聽到沈瞳的話,林明昶皺起眉頭,"你怎麼知道這屋子裡死過不止一個人?"
"不需要有人告訴我。"沈瞳平靜地回答,"死氣會留下痕跡,這個房間裡的死氣有兩種不同的形態——最近的死亡和很久之前的死亡。"
余氏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就知道!果然是這老宅子有問題!這是凶宅啊..."
"別急。"林明昶沒有理睬余氏的哭訴,轉向馮管家,"馮管家,你肯定知道,十年前是怎麼回事吧?"
馮管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確實有這麼回事,十年前,老家主吳奉天...也就是少爺的父親,也是死在這間書房的...死的樣子,跟少爺也...也很像..."
林明昶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看向沈瞳。
沈瞳沒有理會他們說話,獨自在書房內踱步。
她的右眼隱隱作痛,一縷縷暗紅色的死氣在房間內盤旋,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牽引着,向着書架那邊流動。
她走到書架前,伸手輕輕撫過一排排線裝書,手指在書架背後的牆面上停了下來,那裡有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凹槽。
"這裡有東西。"
林明昶立刻走上前去查看,果然發現牆壁的凹槽中隱藏着一個小巧的機關。他小心地按壓凹槽邊緣,一陣輕微的"咔嗒"聲,書架旁邊的牆壁應聲彈開一道細縫,分明是一個暗門,這裡竟然有一個密室!
余氏和馮管家也是一臉震驚,兩人都表示,從來不知道書房裡還有一個密室。
林明昶示意沈瞳後退,他謹慎地輕輕拉開暗門。
這是一個相當狹小的密室,大約只有兩三平米,四壁光禿,中間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畫架,上面是一幅肖像畫。
畫布上是一張陰鷙的面孔——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式長褂,目光冷峻。
畫這幅肖像的人,技藝一定非常高超,整幅畫筆觸精細,特別是畫中人的眼睛非常有神,就像有生命一樣,注視着面前的闖入者。
"天啊!"馮管家驚呼一聲,"這是...這畫上的人是曾經死在這屋裡的老家主!"
老管家慌亂地後退兩步,"難道這就是少爺留下的那張紙條的意思?'畫中人活了'..."
"荒謬。"林明昶下意識地說。
"不,不荒謬。"沈瞳伸手攔住準備進入密室的林明昶。
"別進去。"她低聲說,"這幅畫有問題。"
林明昶雖不以為然,但沈瞳的神情異常凝重,他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經過剛才沈瞳發現密室一事,林明昶即使不相信所謂"望氣",但對沈瞳的能力也多了幾分好奇,"一幅畫能有什麼問題?"
"此畫浸透怨毒,千萬不可裸手觸碰。"
在沈瞳的右眼看來,這幅畫像上纏繞着大量黑紅色的"怨氣",像受驚的蟻群一樣在沸騰,向四周延伸,帶着濃烈的憎恨和執念。
更令她震驚的是,畫中人物的眼睛,怨氣最濃,翻滾的氣息讓那雙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在...動!
林明昶吩咐身旁的小警員,找來一個乾淨床單,把這幅邪門的畫像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馬上帶回警局化驗。"
沈瞳自覺這裡暫時沒有自己的事了,她給余氏留下了幾個可以驅邪避凶的福包,並承諾轉天會再來看看。她向老管家和林明昶簡單示意後,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沈瞳返回城郊老宅時,天已經黑了。
這是一座樸素的小四合院,原本是她和祖母的家,但現在只有她自己住在這裡了。
在旁人眼中,沈家祖孫二人是春城有名的"通靈人"。
她和祖母一樣,自出生起右眼就是盲的,雖是盲的,卻能看到東西,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沈瞳自幼在祖母身邊長大,祖母教會她如何控制和利用這種"觀煞"的能力,如何分辨不同的"氣"——生氣、死氣、病氣、怨氣...
祖母去世後,沈瞳就接手了她的"望氣生意"。
今日的"望氣"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尤其是那幅畫像上的怨氣,強烈得令她也有些吃驚。
沈瞳點亮煤油燈,取下右眼的眼罩,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她打開抽屜,取出祖母留下的小木匣。匣子裡是一片奇特的羽毛,呈現出金屬的質感,在燭火下色彩絢爛變幻。
這是祖母留給她的,也不知來自何處。
深夜,入夢。
沈瞳在夢中看到了一隻形態怪異的巨鳥,羽翼生有人面,爪如錯金剪。
巨鳥的眼睛竟然與畫像中吳奉天的眼睛驚人地相似!
巨鳥怪叫一聲,突然俯衝向她!
沈瞳驚醒過來,滿頭大汗。
窗外,天還黑着。
而與此同時,還在警署加班的林明昶,終於拿到了初步的化驗結果。
化驗報告顯示,畫像的顏料中含有兩種成分——一種是劇毒的氰化物,另一種則是非常罕見的曼陀羅花粉。
林明昶興奮地在辦公室里踱步,"曼陀羅花粉能讓人產生幻覺,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吳鴻志最近會看到'畫中人活了'。至於氰化物......"
"應該就是致命的原因了。"熬得雙眼通紅的劉法醫接過話頭。
林明昶點點頭,想起了沈瞳那張清冷的臉,若不是她及時提醒畫像有問題,恐怕他早就徒手去觸碰了。
那樣的話,沒準兒,他也會中毒。
看來明天,他還得專程去道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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