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妾 3: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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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醒來時,玲瓏發現自己躺在李景歡家的床上。簡單的房間陳設中燃着淡淡的薰香。李景歡在門口背對着她,躬身煎藥。聽到她醒轉,他把藥用紗網細細過濾,倒進碗裡,端到她面前。 0
 
他的臉色不太好,低着頭說:「對不起,我不會水。」 0
 
她接過藥碗,輕聲說:「還好只是虛驚一場。」雖然她偽裝得很平靜,但心中卻難掩那股涼意。李景歡,你真的值得交付終身嗎? 0
 
她的眸子依舊靜如琉璃,不染纖塵,可倒映在裡面的男子的臉色始終不太好,似乎憋着一口氣。玲瓏忽然想起救了自己的洋人,霎時明白了緣由——他還介意洋人幫她做了人工呼吸呢。雖然現在是民國,但受傳統思想影響,這事擱在任何一個中國人眼裡,都像是當眾被戴了綠帽子,哪個男人受得了? 0
 
只是,這怪得了誰?誰讓他在她落水之際猶豫不決,誰讓他在她垂危之際手足無措?現在反而胡亂吃醋,想到這兒,玲瓏心裡的委屈再也憋不住。 0
 
「你這是怪我嗎?」李景歡小心翼翼地問。 0
 
李景歡不答話,黑着臉,帶上門,徑直走了出去。直到凌晨,玲瓏一個人離開,也沒再說什麼。 0
 
第二天,玲瓏照常來到水果鋪,卻悶聲不響,只顧忙自己的。除了賬目方面的問題,兩人一天到晚說不上三句話。冷戰持續了三天,第四天,玲瓏沒有來。李景歡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客人來買水果,不是缺斤少兩,就是算錯賬,惹得客人很不高興。可直到日落西山,仍沒見着玲瓏的影子。 0
 
他開始靜下來反思,覺得自己的確不對在先,該給她道歉的。 0
 
傍晚,李景歡早早關了鋪子,到西街肉市買了只燒雞,朝玲瓏家走去。不巧的是,家裡只有她老爹一個人。老爹勉力坐起身,說:「這丫頭呀,好幾天都不在家,問她去了哪兒,也不說。」 0
 
李景歡放下東西,把張羅着起身的老爹勸回去,陪他聊了一會兒,才出來。 0
 
在清遠鎮,玲瓏既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能去哪兒呢?正想着,江畔茶棚里幾個大媽的談話聲傳入耳朵。 0
 
 
「聽說了嗎?最近白家的丫頭跟一個洋人好上了。」 0
 
「真的?那水果鋪的小伙子怎麼了?」 0
 
「早散了吧,畢竟兩人天壤之別。洋人有錢有勢,瞎子也知道選誰啊,何況這丫頭視財如命,半個子兒也不放過。」 0
 
白家,洋人。他的心猛地一沉,雙手緊握成拳,骨節泛白。他守在玲瓏回家必經的小巷,等待如同煎熬。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不會的,玲瓏不可能是那種人。然而,闖入視線的那一幕還是狠狠刺痛了他。 0
 
果然是那個洋人。 0
 
兩人並肩而行,玲瓏化了妝,換了一身新式旗袍,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葡萄酒香。她搖曳的身姿活脫脫像個貴婦。 0
 
「跟我走。」他突然跳出來,語氣斬釘截鐵,嚇了兩人一跳。 0
 
她愣了一下,旋即恢復常態,順勢往洋人身邊靠了靠,嘴角勾出一個誇張的弧度。 0
 
「你來做什麼?」 0
 
「為什麼?」仿佛置身懸崖邊上,她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刃,隨時可能讓他頃刻間粉身碎骨。她露出一臉得意:「為什麼?人家先生送我衣服,請我吃飯,而你,哼,既然你這麼愛吃醋,我便索性讓你吃個真切。」 0
 
…… 0
 
「玲瓏,別鬧了,我認錯還不行嗎?」他的語氣軟了下來,表情像極了偷吃冰糖的孩子。 0
 
 
可她卻視而不見,挽起洋人的胳膊,徑直繞過去。 0
 
他咬着牙定在當場,渾身氣得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想起當初那個為了二十文錢連命都不要的女子,想起那盞被江水衝上岸的河燈,上面隱隱約約寫着「求一生榮華富貴」的詞句。難道她當真是鄰居說的視財如命的人嗎? 0
 
猛地,他一拳打在牆上,瞬間火辣辣地疼。他恨自己的小肚雞腸,若非如此,便不會有今天的局面。眼睛酸澀澀的,像辣椒進了眼睛。哈,自從遇到她,他竟越來越不像個男人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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