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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病房的門開了一條縫，老督軍走進來，在玲瓏床前坐了下來。窗簾拉得緊緊的，透不進一絲光線。
「他，沒事了？」緘默良久，玲瓏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那一刀刺得很準。」老督軍說，頓了一下，接着問道，「這樣，好嗎？」
玲瓏剛想說話，卻劇烈地咳嗽起來。老督軍拍了拍她的後背，幫她順了順氣。被褥到處都是咯出來的血跡。
「反正也沒幾天了，無所畏懼，不憶不念。」她喘着氣說，「只要他以後的人生中，偶爾能想起有過玲瓏這個人，也就不枉我此生了。」
天色向晚，她有些困了，於是背過身去不再說話。老督軍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去，帶上門，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從頭到尾，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人，就是李景歡。其實，從那次飯席起，深明大義的玲瓏就成了老督軍的眼線。蔣袁飛之所以這麼快落網，很大部分要歸功於她的暗中情報。李景歡之所以得到老督軍的賞識，也是她暗中舉薦的。而她的腿是當年幫助李景歡逃出去後，被蔣袁飛發現打斷的。而那一刀，是她故意刺偏的。
前段時間，她查出已是肺癌晚期，命不久矣。她怕李景歡對她尚不死心，就央求老督軍聯合演一場戲，讓他誤以為她真的愛上了蔣袁飛，從而徹底死心，去愛別的女子。
這一生，因為你的一次猶豫，讓彼此背道而馳，於是，我只好把對你的愛鎖進一個收納盒裡，等來世，我們都洗淨了風塵，忘卻了所有，再來執手重新開啟。
這時，隔壁的李景歡輕輕睜開眼。
「她呢？」
老督軍猶豫了一下說：「走了，大概帶着蔣袁飛回清遠了吧。」
他一陣苦笑，被刺傷的心口又猛然一疼。
第二天傍晚，老督軍推他到院子裡透氣，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看到幾個護士在收拾房間，床位空了出來，血跡斑斑的被褥都換了新的，地面也被掃得纖塵不染。只是，旁邊的垃圾鏟里，靜靜地躺着幾塊鮮紅的西瓜。李景歡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又順手拉了拉風衣，打了個冷戰，十月了呢。
老督軍說：「景歡，你也不小了，該靜下心來找個人了。」
「嗯。」
「那你打算找個什麼樣的，老頭子幫你參謀參謀。我看西城劉將軍的女兒就不錯，人長得標緻，還大方。」
「嗯，讓我想想。」
好吧，怎樣都無所謂，只要別像那個丫頭那樣視財如命。哦，對了，還有，那個叫清遠的小鎮，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回去了。
「玲瓏啊玲瓏，這一次我可真要放開你了。」
結婚前整理房間時，他無意間收拾出來半盞粉紅色的河燈，上面字跡模糊地寫了「求一生榮華富貴」的字樣。
他盯着它不吃不喝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卻叫人扔了。
如果再回到當初的起點，或許還能找到另外半隻河燈的殘骸，只是李景歡再也無從得知上面的完整字句。
不求一生榮華富貴，只願共景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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