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瞳和阮曉霜站在一座略顯破敗,但仍保持着幾分往日氣派的宅院前。
青磚灰瓦,門楣上的木雕已經褪色。
這已經是她們走訪的第六戶人家了,上一戶是祖母老友——做花卉生意的張阿婆,她雖聽說過玉蘭繡坊,但對舊日過往並不了解。
好在她提供了一條線索,讓沈瞳她們沒有白跑——城南老街有個李婆婆,三十年前是城裡有名的梳頭匠,她跟玉蘭繡坊的老闆娘曾經是要好的姐妹。
這倒是提醒了沈瞳,這個李婆婆她也是識得的。
十年前,李婆婆的兒媳懷胎八月,在巷子外的老榕樹下歇息了半晌後,不知怎的衝撞了邪物,腹痛難忍,眼看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還是沈瞳的祖母出面,連夜做了驅邪法事,這才保住了母子平安。
沈瞳叩響了門環,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腳步聲慢慢接近。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她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着門外的兩個年輕女孩子。
不多時,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亮,"呦!這不是瞳丫頭嘛,快進來!快進來!"
李婆婆打開門,拄着拐杖,引她們進屋坐。
看得出來,李婆婆對沈瞳的突然來訪是相當高興的。她一路樂呵呵地念叨:"好你個瞳丫頭,這都多少年沒來看過婆婆了?自從你祖母走了,你就沒來過!今兒怎麼想着來看我這老婆子了?"
沈瞳二人隨着李婆婆進了堂屋,屋內陳設簡樸,卻乾淨整潔。
老人安排她們坐下後,就開始高興地在屋裡忙碌,一會兒拿出收藏的好茶,一會兒就急忙忙去燒水。
沈瞳和曉霜無奈地相視而笑,趕緊分頭幫着李婆婆張羅,好容易三人才坐定了。
沈瞳簡單寒暄了兩句,趕緊話入正題:"婆婆,實不相瞞,我們今天來,是為了打聽玉蘭繡坊的舊事。"
李婆婆一聽「玉蘭繡坊」,驚得茶水都灑了出來,"瞳丫頭,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問這個幹啥啊?"
沈瞳趕緊解釋:"是這樣的,婆婆,我最近在幫警署辦事。這些日子城裡不太平,發生了好幾起命案了,這些命案有可能跟玉蘭繡坊有關。我們想了解一些繡坊的往事,或許能找到破案的線索。"
李婆婆雙手緊緊攥着茶碗,猶豫着不作聲,眼睛看向了堂屋牆上掛的一幅老舊刺繡,那是一幅玉蘭花開的圖案,針腳細膩,栩栩如生。
她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說:"那繡坊的老闆娘姓陳,叫月華,是我年輕時的姐妹,繡工在城裡數一數二。"
接着,李婆婆眼眶泛紅,輕輕搖搖頭,"她有個女兒,名叫香蘭,生得很美,也跟她母親學了好手藝,繡的鞋面樣式也新鮮,好多大戶人家的小姐都爭着找她做繡鞋。"
"後來,香蘭十六歲時,跟城裡開票號的周家公子訂了親。周家給了聘禮,兩家都很是歡喜,月華還專門找了我,讓我在大婚之日給香蘭梳頭呢。"
說到這兒,李婆婆已經沉在回憶中,聲音也哽住了,"可是後來,那個周公子在外頭看上了別家的姑娘,就想要悔婚。"
"就因為這個,所以那對母女就......"曉霜追問道。
"不......"李婆婆擦擦眼角的淚,"不是的,她們母女倆是被逼死的。那周家勢大,硬是要退婚,卻不肯退回已經送去的嫁妝。月華不願意,周家就拉攏城裡其他有錢有勢的人家,一起欺負她們娘倆。繡坊的生意全都沒了,這些人還散播謠言,說月華和香蘭母女都是不檢點的女人,又說玉蘭繡坊的東西有問題,會帶來噩運。"
李婆婆的眼中泛起了一層水霧,"後來,月華母女倆被逼得走投無路,連出門都會被指指點點地辱罵,最後......香蘭這孩子受不了,她穿上母親為她準備的嫁鞋,上吊了..."
"那,陳月華呢?"沈瞳的心揪了起來。
"女兒死了,月華受了好大的刺激,在女兒的靈堂前,也服毒...死了。"李婆婆哽咽地幾乎說不下去了,"兩條人命啊...就這麼...這麼白白沒了..."
沈瞳握住李婆婆的手,柔聲問:"婆婆,她們母女離世的時候,繡坊里還有其他人嗎?"
"有的..."李婆婆結果曉霜遞過來的手帕,揩掉眼淚,"那會兒月華還有個妹妹,比她小几歲,我忘了叫什麼了...她的手藝也是極好的。姐姐和外甥女死後,她就瘋了,整日在繡坊里又哭又笑,後來也不知道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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