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山如此陡峭在我的預料之外,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我汗流浹背,看饒胤,倒輕鬆,像是個出遊的富家公子。
我想起神仙草是紅色的,有七瓣葉,我也不去管他,蹲下身便去找。
可找了半天,也不見什麼紅色的葉子,我見饒胤在一旁吹着風,氣不打一處來,剛想問他是不是來監督我的,卻聽轟隆隆一聲,一道閃電划過天空,頃刻間大雨傾盆。
幸好附近有一個山洞,我與饒胤躲進去避雨,渾身早已濕透。饒胤從懷裡取出一個酒壺,喝了一口,遞給我:「喝點吧。」
我嫌棄地看了一眼,不要,我才不要吃他的口水。
饒胤聳聳肩:「隨你,這酒能暖身。忘了告訴你,這山里淨是些不乾淨的東西,專喜歡捉體寒之人。」
下一刻,我接過他手裡的酒壺,咕咚咚地喝下去。我天不怕地不怕,卻怕鬼,從小就怕。
一絲辛辣直衝喉頭,我扭頭去看饒胤:「你怎麼知道這山裡有不乾淨的東西?」
「小時候我跟大哥偷偷來過。」
大皇子?我想了想:「大殿下是怎麼死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看到饒胤的眸光微微一動,才道:「一天深夜跌落了池塘,發現時早已死了。」
嗯?深更半夜的,大皇子去池塘做什麼?難道是賞月賞荷?我浮想聯翩,半晌才發覺,饒胤竟一直沒再開口,一半的身影沉在陰影里。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我來不及管住自己的嘴:「你,你你你……難道是你……」是你殺了大皇子?
別怨我這麼想,我穿越來之前還在看《美人心計》《後宮·甄嬛傳》來着,宮斗從來都是慘烈無情的。
咚,我的腦門上吃了一記栗暴,饒胤哼笑一聲:「想什麼呢,喝酒吧。」
咕咚,我被灌了一口酒,頭一沉,飄飄然起來。有人酒後發瘋,有人酒後酣睡,可我酒後……喜歡唱歌。我抱着酒壺當話筒,哼起歌來。
「哦——很想一生跟你走,就算天邊海角多少改變一生只有風中追求,不想孤單地逗留……」
「你鬼叫什麼?」饒胤皺眉。
我唱的是粵語,他當然聽不懂。我好心換了歌:「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饒胤的眉頭蹙得更深了:「這些你都是從哪裡學來的?」
從哪裡學來的?有名的神曲好不好?誰不會哼兩句啊!我鄙視地斜了他一眼,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望着天邊那輪明月,忽地感慨萬千。
「胡嬤嬤!」饒胤見我不說話,喚了一聲,一把扳過我的下巴,「胡三娘!」
「啊?」
饒胤盯着我:「然後呢?」
「酒沒了。」
「我還想喝。」
我一怔,一絲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覆上了我的唇。
年輕男性特有的氣息將我圍繞,我喘不過氣來,方才灌下去的烈酒像是突然上了頭,面紅耳赤,心如擂鼓。任由他的舌尖巧妙地撬開我的牙齒,鑽進去。末了還在我的唇上舔了舔,噙起一絲笑意:「好甜。」
是說酒還是……我?腦袋轟的一聲,我憋出一句:「我……我有夫有兒。」
「你的丈夫孩子都死了。」
「我是個寡婦,我不祥。」
「誰說寡婦就不祥?」他反問。
我怒了:「你一個皇子,要什么女人沒有,為什麼……為什麼非要來招惹我?」
「你不同。」我的話還未說完,便聽他慢慢道,那雙黑沉的眸子像是染了霜露。
什麼叫……我不同?他這副模樣,竟讓我的心沒來由地一跳,眼皮越發沉了,恍恍惚惚間,想起似乎也曾在他面前喝醉過。
那是我剛來的時候,特別想家,一日晚上偷了老嬤嬤私藏的酒。
饒胤來的時候,我已喝得爛醉,拉着他又哭又笑,我記得仿佛對他說:「別叫我胡三娘,我叫胡如菲!我根本不是什麼胡三娘,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來了這麼個鬼地方……我拉着他,問:『你可知道失去了過去,失去了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的痛苦?』」
第二日醒來後,我嚇得半死,他卻再也沒有提起這事。
又一道閃電划過,轟的一聲,我驚得拽住什麼就往裡躲。當我發現那是饒胤的懷抱時,只聽一個聲音在耳邊道:「別怕,我會保護你……如菲。」
嗯?他叫我什麼?我肯定是喝醉了,同上次一樣。
我眷戀那溫暖的體溫,像袋鼠一般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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