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生來就被陽光眷顧,走到哪裡都熠熠生輝;而另一種,則如同行走的黑洞,吞噬所有靠近的光芒,包括自己的。——林悅
窗外,雨水肆虐,猛烈撞擊地面,宛如無數細小的針尖刺破夜空的寂靜。
林悅站在頂層公寓的露台邊緣,雨水順着她的發梢滑落,浸濕了她身上價值不菲的真絲睡衣。
她微微仰着頭,任憑雨水沖刷着蒼白如雪的臉頰,黑色的短髮緊貼着頭皮。
她低頭凝視,目光空洞地望向腳下六十層的高空。
城市的燈火在雨中模糊成璀璨的光暈,如同被淚水浸濕的油畫,美得令人心碎。
十二月的寒風刺骨,冰涼的雨水像刀子般割着她裸露的肌膚,卻無法澆滅她內心深處的煎熬與痛苦。
她低垂着眼眸看向左手腕上的傷痕,那裡新添的刀口泛着森冷的光,鮮血被雨水沖刷,沿着修長的指尖一滴一滴地落下來,融入雨水中消失不見。
這已經是她第幾次站在生死邊緣徘徊?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她輕地吐出一口氣,聲音虛弱得幾乎被雨聲完全吞沒,白色的霧氣在空中轉瞬即逝。
抑鬱症如影隨形,像一個揮之不去的魔咒,纏繞着她二十多年。
外人眼中,她是光鮮亮麗的林氏集團繼承人,是背靠着三大家族,擁有令人艷羨一切的天之驕女,也是投資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每晚都需依靠藥物入睡,早晨起來時也得掙紮好久。而那些在媒體鏡頭前完美的笑容下,又隱藏着多少絕望和無助。
林悅閉上眼睛,向前傾了傾身子,感受着重力的拉扯。
她擅長計算,知道從這個高度墜落到地面需要多少秒。
"也許就這樣結束一切,是不是就能徹底解脫了?"她自言自語着,嘗試着再前進走一步,腳尖已經懸在半空中。
手機突然在她手中瘋狂的震動起來。
林悅從恍惚中驚醒,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機。
屏幕上"陸辰"的名字在黑暗中發着幽幽的光。
「呵,我竟然把手機帶上來了……」她苦笑着,眼中滿是自嘲。
林悅凝視着閃爍的屏幕,沒有一絲想要接聽的意思。鈴聲終於停了,緊接着是一條信息。
「悅悅,你在哪?《暗河》的慶功宴已經開始了,大家都在找你,江柔快急瘋了」
《暗河》——這個名字讓林悅的思緒瞬間凝固。
此時,旁邊很顯眼的霓虹燈廣告牌一下子亮起來,一張臉出現在林悅面前,如電流般擊中她的心臟,裹挾着無窮的痛意——蘇瑤。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精緻面龐上,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睛,還有脖頸上那三顆排成三角形的痣。
那三顆痣見證她們的初遇、短暫甜蜜及最終的痛苦絕望。
"蘇瑤……"她低喃着這個名字,喉嚨像是被刀片割過,痛得說不出話來。
一年前的初見,那一眼萬年。
三百多個日夜的思念,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好像剛剛發生,從兩個人最初心動的邂逅起,直到最後殘酷的真相。
林悅嘴角浮現苦澀笑容,偽裝了那麼久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原來上天給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她苦笑着,任憑淚水與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江柔。
林悅猶豫了幾秒,顫抖的手指划過屏幕,江柔焦急的聲音立刻傳來:"悅悅!你在哪?我剛到你家,看到浴室里有血跡——"江柔的聲音哽咽着,幾乎破音。
"我在頂層露台。"林悅的聲音異常平靜。
"求你別做傻事,我馬上就到,我已經在電梯裡了!"江柔尖叫着,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林悅看着腳下燈火闌珊的城市,雨水混合着血液從指尖滴落。
她突然想起蘇瑤在慈善晚宴上演唱的那首歌,歌詞裡唱着"即使墜落,也要像星辰一樣耀眼"。
"真是可笑,我連愛你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又怎麼給得了你想要的璀璨星光呢?"她自言自語着,聲音里是徹骨的疲憊與絕望。
身後的鐵門猛地被推開,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悅悅!求你快下來!"江柔的尖叫聲穿透雨夜。
林悅轉身,映入眼帘的是江柔驚恐的面容,以及她身後跟隨的陸辰。
江柔那一頭精心打理的亞麻色長髮被雨水打濕,精緻的妝容也花了,眼睛裡的淚水順着臉頰不停往下流。素來高傲的她此刻狼狽不堪,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小柔……」林悅輕聲喚道,瞬間感到一陣眩暈。
失血過多導致她視線模糊,雙腿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
她感覺自己在墜落,像一顆流星划過夜空。
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眼前閃過的不是江柔和陸辰驚慌撲過來的身影,而是蘇瑤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和她看向自己時那甜美的微笑。
如果……能再見你一面……
哪怕只有一面……
這是林悅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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