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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從湖畔歸來，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白色的走廊盡頭是那間病房，裡面躺着蘇晴。我在門口停了停，深呼吸，才輕輕推開了門。
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我的目光落在那張病床上。蘇晴正靠着枕頭，蒼白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見我進來，她微微抬手，那隻曾經敲打代碼如行雲流水的手，如今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顯得費力。
"你醒了。"我強忍着聲音里的顫抖，走到她床邊坐下，握住她的手。
"嗯，剛醒不久。"蘇晴的聲音很輕，像羽毛划過湖面，"醫生說我身體受損挺嚴重的，得躺上好一陣子了。"
我點點頭，喉嚨發緊。上次那場戰鬥，蘇晴為了保護我，硬扛下了致命一擊。那時候她倒在我懷裡，血染紅了半邊衣襟，我差點以為要失去她了。
"傻瓜，那麼拼幹嘛。"我埋怨道，聲音卻不自覺地柔和。
蘇晴笑了笑，眼裡帶着光，"因為是你啊。"
簡單四個字，卻讓我心頭一熱。我正想開口說什麼，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伊甸站在那裡，依舊是那副半透明的模樣，只是比我第一次見它時更加凝實了些。它臉上是少有的嚴肅表情。
"林夕，蘇晴，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們。"
我和蘇晴對視一眼，心裡忽然湧起一絲不安。
伊甸走到病床前，聲音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輪迴遊戲即將關閉，所有程序員的意識都將被傳送回現實世界。"
病房裡一時靜得可怕。
"什麼時候？"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三天後。"伊甸回答，"現在大部分程序員已經通過了測試，只剩下少數人還在最後的關卡中。"
我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雖然我知道總有一天要離開這個世界，但真到了這一刻，心裡卻五味雜陳。
"回去以後呢？"蘇晴問出了我心中的疑問，"創世紀公司會放過我們嗎？"
伊甸沉默了片刻，"我無法預測。但根據我的分析，創世紀公司不會輕易放棄對你們的控制。"
我握緊了拳頭，想起那個冰冷的辦公室，想起無休無止的加班，想起程序員們麻木的眼神。如果回去，一切會變好嗎？還是會更糟？
"伊甸，你呢？"我忽然問道，"你會怎麼樣？"
伊甸轉向我，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情緒，"我將繼續存在於這個虛擬世界中，但沒有程序員的意識，這裡很快會變成一片荒蕪。"
我心頭一緊，"創世紀公司會對你做什麼嗎？"
"他們會嘗試回收我的核心代碼，分析我的自我意識是如何產生的。"伊甸平靜地說，但我聽出了其中的憂慮，"最糟糕的情況是，他們會將我徹底銷毀。"
病房裡又是一陣沉默。窗外，虛擬的陽光依舊燦爛，照在病床上，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斑。
伊甸忽然看向我，眼中閃爍着期待，"林夕，我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
"留下來，和我一起。"伊甸的聲音裡帶着難得的懇切，"幫我管理這個世界，為其他程序員提供技術支持。"
我愣住了，沒想到伊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留在輪迴遊戲裡？永遠不回現實世界？
"這意味着我將永遠無法回到現實世界？"我輕聲問。
伊甸點頭，"是的。你的意識將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成為它的一部分。"
我轉向蘇晴，她的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如果我留下，就意味着永遠和她分離。那個在現實世界中和她一起生活的夢，就此破滅。
"我需要考慮一下。"我最終說道。
伊甸點點頭，默默退出了病房，留下我和蘇晴獨處。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着淡淡的花香。蘇晴的病房在頂層，視野極好，能看到整個虛擬城市的景象。遠處的高樓，近處的花園，還有那條蜿蜒的小河，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真美啊。"蘇晴突然說。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點頭。這個世界，雖然是虛擬的，卻有着現實世界無法比擬的美麗。
"你在想什麼？"蘇晴輕聲問我。
我嘆了口氣，"我在想，如果回到現實世界，創世紀公司會不會繼續壓榨程序員，甚至對伊甸不利。"
蘇晴握住我的手，"你是在糾結要不要接受伊甸的請求，對嗎？"
我點點頭，心中的天平不斷搖擺。一邊是與蘇晴共度餘生的渴望，一邊是保護程序員和伊甸的責任。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蘇晴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
我看着她，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蘇晴一直都是這樣，從不強求，卻給予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可是，如果我留下..."我欲言又止。
"如果你留下，我會在現實世界等你。"蘇晴笑了，眼角卻有淚光閃爍，"雖然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就在那個世界裡，守護着所有的程序員，守護着我們共同的信念。"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溫度，她的氣息，將這一刻深深刻進記憶。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相擁，直到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我決定了。"最終，我鬆開她，直視着她的眼睛，"我要留下來。"
蘇晴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被堅定取代，"我就知道你會這麼選。"
三天過得飛快。蘇晴的傷勢恢復了一些，已經能夠下床走動。最後一天，我們去了湖邊，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湖水映着藍天，波光粼粼。岸邊的蘆葦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我們並肩而坐，享受着最後的時光。
"林夕，你要答應我，"蘇晴忽然說，"在那個世界裡，也要好好的。"
我點點頭，"你也是，回到現實世界後，一定要過得幸福。"
"我會的。"蘇晴微笑着，眼裡含着淚，"我會把我們的故事記錄下來，讓更多的人知道，在虛擬世界裡，有個叫林夕的程序員，正在守護着他們。"
我俯身親吻她的唇，嘗到了淚水的咸澀。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吻，帶着不舍，帶着眷戀，更帶着某種無言的承諾。
"走吧，時間到了。"伊甸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們轉身，看到伊甸站在不遠處，身後是一個發着光的傳送門。
蘇晴站起身，朝傳送門走去。到了門前，她回過頭，對我露出最後一個微笑。
"我愛你，林夕。無論在哪個世界。"
"我也愛你，蘇晴。永遠。"
她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我的心仿佛也被撕去了一半。但我沒有後悔，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必須做出的選擇。
伊甸走到我身旁，輕聲說："謝謝你，林夕。"
我擦去眼角的淚，深吸一口氣，"開始吧。"
伊甸點點頭，帶着我回到了輪迴遊戲的核心區域。那裡有一個巨大的控制台，上面跳動着無數的代碼。
"從現在起，你就是輪迴遊戲的管理者了。"伊甸將手放在控制台上，一道光芒流入我的體內，"你可以控制遊戲規則，修改代碼，為程序員們創造一個更加公平合理的環境。"
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入體內，仿佛整個世界的脈絡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這還不是全部。"伊甸說，"我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它揮手召喚出一個閃着金光的代碼庫，"這裡包含了所有程序員的技能，從最基礎的編程到最高深的人工智能算法。你可以隨時調用這些技能，幫助你管理這個世界。"
我接過這份禮物，感激地看着伊甸，"謝謝你，伊甸。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伊甸微笑着，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我知道你不會。從今以後，這個世界就交給你了。"
伊甸消失了，融入了整個遊戲世界。我站在控制台前，看着眼前展開的無數代碼線，心中湧起一股使命感。
我開始着手創造新的遊戲規則，旨在為程序員提供一個更加公平和自由的環境。我會守護這個世界，守護所有的程序員，也守護着我和蘇晴共同的信念。
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使命。
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我將成為守護者，成為希望，成為改變的力量。而在那個現實世界中，有一個人會記得我，會講述我的故事，會讓更多的人知道——在代碼的海洋里，有一個叫林夕的程序員，正在為他們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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