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風景,我最愛的還是你……
“娘親……娘親,你醒醒……”耳邊是糯糯的孩聲音,她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臂被輕微的推攘,意識逐漸清醒,身體卻好似還在混沌之中,不願醒過來。
那一聲接著一聲執拗帶著哭腔的喊叫,她聽得心酸卻無力來回複,遠方似乎有更加重要的東西在不斷的誘惑著她,漸漸的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閃爍著幽藍色的世界,她孤獨一人,彷徨不知所依,搖搖晃晃的向前走,沒有目的,驀地遠處開始出現一片火紅色的花海,她舉步向前。這些花兒,她從來沒有見過,細的花瓣卻團團錦簇在一起,構成一朵團著一朵,綿延成花海,似乎將這個混沌世界全部灼燒幹淨。
“你還想逃離我身邊嗎?”
聲音沙啞充滿絕望帶著黑色的曼陀羅一點一點的滲透開來,她環顧四周,腳步錯亂,卻看不見除自己以外其他人。但是這個聲音是那的熟悉,似乎從靈魂深處傳來。
“……還在想著要躲著我嗎?”
“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那一聲一聲的低語,伴隨著滿的花海朝著她蜂擁而來,聲勢浩大,令人驚悚,她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頭,身子顫抖不止。
到底是誰?是誰在話?到底是誰不願意放過她?!
到底都是誰……
“誰——!”榻上人兒猛地睜開水眸,身子一躍坐起,蒼白的臉上全部都是汗水。“是誰……”
“終於是醒了。”一方帕子遞了過來,蘇佩玖抬眸看見師父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坐在她榻前,身邊是一盆溫水。
“我……”她啞著嗓子,卻被慕楚打住:“醒過來便好,笙兒剛剛才被奶娘抱走睡覺去了,你可知他受了一夜?”
“……師父。”接過帕子,她擦拭了一下臉頰,呼出一口濁氣。然後那些帶著絕望的記憶瞬間占據她的大腦……青草地,瘋狂的男子,歇斯底喊求饒,滿地的鮮血……
狠狠的閉上眼睛,她習慣性的咬唇:“我是怎回來的?”
“姬禦抱著你回來的。”慕楚看遍世態炎涼的眸中也不自主的閃過一抹不忍。
姬禦喜歡歌兒,他身為師父又如何不知?那日她衣衫破碎狼狽不堪被他用紅衣包裹著抱回來,心應該是極其不好受的吧。
蘇佩玖斂眉:“師兄呢?”
慕楚話語一轉:“已經睡了一一夜了,餓了吧,言白那子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飯菜,為師去喊來……”
“師父!”蘇佩玖喊住轉過身的慕楚:“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事情?”
“你為什會這想?”慕楚沒有轉過身。
“師父每次有事情瞞著我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所以瞞著我什事情?我到底是怎回來的?師兄現在又在哪?還有……那個人,他——”話語猛地收住。
慕楚看著窗外的院內花樹飄落,落紅隨風而逝,緩緩開口:“你好好休息。”著邁開腳步出去,順便將門合上,留下屋內女子捏著被褥,唇被咬的發白。
…………
馬車內,一襲白衫的男子靠車廂坐著,麵目如畫,帶著略微病態的美,倒也賞心悅目,他眯著眼睛假寐,然後忽然用手捂住嘴猛地咳嗽起來,幾乎快要咳得斷氣,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刻有些暗淡,他疲倦的移開手,目光卻觸及到掌心中的一點紅……
“祁墨——!”滿的殺氣襲來,那白衣男子默默的將掌心的血漬擦拭掉,然後掀開車簾,果然看見馬車的正前方站著一襲紅衣,那人滿臉怒容,寒光瀲灩的刀劍幾欲刺穿空氣而來。
樂陽一看見祁墨探出身子來,連忙喊出聲:“主子!”
祁墨揮揮手示意無礙,然後噙著一抹淡漠的笑:“魔教教主有何事請教?馬路中央公然攔車的行為似乎不適合你的身份。”
“身份?哼!你跟我談身份。”劍尖直直的指著祁墨的方向,姬禦笑的諷刺憤怒:“我不過是江湖桀客,來來去去毫無牽絆,自然比不得叛軍首領前朝漠王。”
祁墨眯著眼睛,沒有話。樂陽看姬禦來者不善,又知道自家主子受了重傷,不能動內力,否則會有生命危險,於是身子一側,劍鞘脫手而出,擋在了祁墨麵前。
“請教主賜教!”樂陽冷著一張臉道。
姬禦輕蔑道:“你是個什身份?跟我動手你還不配!”鳳眼掃過祁墨的麵容:“師弟……怎?不打算讓師兄來試試你的武功嗎?”
祁墨竟然也是慕楚的徒弟!樂陽掩住心中的驚訝,大燕亡國之後,自家王爺曾經無聲無息消失了一年,這段時間內不知道他到底去幹什,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都去了哪些地方。
祁墨伸手推開樂陽,樂陽皺著眉:“主子!”
“退下吧,你不是他的對手。”他從馬車上翻身而下,瀟灑利落,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看不出來他是受了內傷的人,一副翩然貴公子的模樣。
“這多年,你總算喊了我一聲師弟。”祁墨自嘲的笑道,但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眸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姬禦冷哼一聲,反手翻出一個劍花直刺過來,幾招下去,見他隻守不攻,登時惱怒:“你的易水寒呢?!舍不得拿出來嗎?”
祁墨閃身躲過鋒利的一劍,依舊隻守不攻,姬禦攻勢凶猛,沒有幾招下來,他的衣角便被劍氣破碎。
“為什不還手!”姬禦紅著眼睛又是一計狠刺,想到那個人無力脆弱的躺在自己的懷中,胸口的地方猛地生疼:“你真該死!祁墨你該死——!”
他捧在心尖尖上麵的人,憑什到底憑什要被眼前這個混蛋肆意淩辱傷害?到底憑什?!!
“你有什資格這對她——!你這個膽鬼!懦夫!”劍鋒越發淩厲,那白衣男子始終側身閃過,沒過多久身上便落下痕跡。要是他沒有受內傷的話,跟姬禦出全力,大概也隻能險勝,現在他受了內傷,又不主動出擊,碰上發狂的姬禦,基本上處於被打的境地。
樂陽站在一邊,手中的劍捏的生緊,沒有祁墨的命令,他不能出手。
“叮——!”寒劍插在祁墨脖頸處一寸之外的樹樁之上,淩厲的劍氣還是劃傷了他的脖子,露出一道血痕。
姬禦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提起來靠近自己,美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她!”
“不。”一直沒有話的男子輕飄飄卻很堅定的吐出這個字眼。
不……
“碰!”臉上被砸了一拳,姬禦低吼一聲,將祁墨撞擊在樹上,雙眼火紅:“你什?”
“我不。”祁墨眼眸淡淡的看著他,不含生死毫無表情。
又是一拳,他的唇角被打出血。
“再敢一遍!”
“不……”眼見著拳風又要下來,這次祁墨出手擋住了,雖然有些淩亂但是依舊不減他風雅,隻見薄唇微動:“不論是前生今世,她注定都隻能屬於我一個人……而你,姬禦你有什資格教訓我懦夫膽鬼?到現在都不敢出自己的心意…………”他扯著疼痛的唇角笑的肆意:“你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罷了。”
雙手用力,他慢慢將姬禦的手給擰開,然後丟下表情木訥的紅衣男子翻身上了馬車,樂陽迅速上馬,馬鞭一抽,噠噠而去。
姬禦站在原地,風過,吹起一襲暗紅色長袍,發絲輕撫眼眸,迷離了這紅塵滾滾。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懦夫呢。
自己的心意始終不敢表明,不敢告訴那個人,生怕會被拒絕,害怕捅破這層關係兩個人便再沒有了那種親昵的感覺,害怕那個人啊……會就此疏遠他。
姬禦,你也是個膽鬼,卻自以為是的來替她教訓別人。
很久很久以前,他沒有見過她的人,卻總是聽她的事情,點點滴滴,幾乎伴隨著他成長,後來等他長大了,想要去尋她的時候卻傳來以身殉國的消息,三千落寞流轉心底,苦澀酸疼。
後來有人一行風雪而來敲響了長白的大門,他才第一次見到了她,可是那個時候她隻是個魂魄,不能言不能語。兩年風光,她睜開眼眸的一瞬間,他恍惚聽見了繁華盛開的聲音。
後來塵世再遇,誰又知道到底他的心底有多欣喜呢?
沒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因為他有的時候,都甚至欺騙了自己的內心。
…………
馬車顛簸,離開樹林三百米後,車內之人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熱血,雙眸通體碧色,手扣在車欄上,緊緊的扣著。
那自薄唇緩緩掉落的血絲粘稠而又猩紅,落在馬車木板上,像是一滴妖嬈的花。
“咳咳……”他伸出手擦拭唇邊的血跡,笑的薄涼。
這下,他一定會奪得,萬江山如畫他要親手送到她的麵前,這是他欠她的,欠大燕的。
秦歌……就這恨著我吧,永遠恨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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