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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號房的最後一個房客
墨書 Inktalez
我站在404號房間門口，手裡攥着鑰匙，遲遲不敢插入鎖孔。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在深秋的陰雨天裡顯得格外陰森。
房東說這間房便宜是因為死過人，可我沒想到會這麼便宜-一月租只要八百，還包水電。
鑰匙轉動的聲音在空蕩的樓道里格外刺耳。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霉味夾雜着說不清的腥氣撲面而來。
我打開手機閃光燈，摸索着找到牆上的開關。老舊的日光燈管閃爍了幾下，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終於亮了起來。
房間不大，一室一廳的格局。客廳的牆紙已經發黃剝落，露出裡面斑駁的水泥牆。
我拖着行李箱往裡走，木地板發出吱呀的響聲。突然，一陣冷風從背後襲來，我猛地回頭，發現陽台的推拉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條縫。
"可能是上一任租客沒關好。"我自言自語着，走過去想把門關上。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
我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手指僵在門把手上。
"誰?"我強作鎮定地問。
沒有人回答。我深吸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客廳里空無一人，但日光燈的光線似乎變得暗淡了許多。
我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個相框，裡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她站在陽台上，對着鏡頭微笑。
我拿起相框，發現背面寫着一行小字:"永遠愛你，小芸。"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來。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注視着我，那目光如有實質，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緩緩抬頭，看見陽台的玻璃門上倒映出一個人影--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後。
我的手一抖，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等我再抬頭時，玻璃門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覺。
因為當我蹲下身去撿相框時，看見地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陽台一直延伸到我的腳邊。
我蜷縮在沙發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無數隻手指在敲擊。
手機顯示現在是凌晨兩點，但我毫無睡意。自從下午那個詭異的遭遇後，我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突然，廚房傳來"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緊接着是"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水龍頭在漏水。
我記得很清楚，搬進來的時候檢查過所有水管，都是完好的。
我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慘白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軌跡，我躡手躡腳地朝廚房走去。
水聲越來越清晰，還夾雜着一種奇怪的"滴答"聲，就像是……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我的手心全是汗，手機差點滑落。就在我即將走到廚房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嘆息。
那聲音離我如此之近，仿佛有人就貼在我的耳邊。我感覺一股寒氣順着脊椎爬上來，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別回頭……"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地說，"你會後悔的…."
我僵在原地，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手機的光束開始劇烈晃動，不是因為我的手在抖，而是因為……光線似乎被什麼東西扭曲了。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鐵鏽般的腥味，那是我下午就聞到的味道，現在變得更加濃烈。
"你……你是誰?"我顫抖着問。
"我是小芸……"那個聲音說，"這是我的家...…."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很輕，但確實在向我靠近。
我感覺後頸一陣發涼，仿佛有人在那裡呼氣。恐懼讓我失去了理智，我猛地轉身，手機的光束照向身後一-
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就站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她的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臉色慘白如紙，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
慘白。她的嘴角掛着詭異的微笑，鮮紅的液體正從她的太陽穴緩緩流下。
我發出一聲尖叫，轉身就往門口跑。但門把手紋絲不動，就像被焊死了一樣。我瘋狂地轉動把手，拍打門板，但一切都是徒勞。身後傳來"咯咯"的笑
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為什麼要跑呢?"小芸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留下來陪我吧.……永遠……."
我感覺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有人在嗎?"一個蒼老的聲音說，"我是樓下的張奶奶。"
這個聲音像是一道驚雷，打破了房間裡的詭異氣氛。我感覺到肩膀上的手消失了，空氣中的寒意也減弱了許多。我顫抖着打開門，看見一個滿頭銀
發的老太太站在門外。
"孩子，你沒事吧?"張奶奶關切地問，"我聽見你在尖叫…"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張奶奶的目光越過我，看向房間裡面，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你住404?"張奶奶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恐懼和不安，"這間房………已經空了很久很久了……."
我心中一緊，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為什麼?"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地問。
張奶奶四下張望了一下，仿佛生怕有什麼東西在偷聽。"三年前，這裡住着一對恩愛的情侶。"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女的叫小芸，長得可漂
亮了，整天都笑嘻嘻的。後來…..…"
她突然頓住，臉上閃過一絲恐懼。"後來怎麼了?"我迫不及待地追問，心跳加速。
張奶奶嘆了口氣，聲音更加低沉:"後來……她男朋友出軌了，被小芸發現後，兩人大吵了一架。那天晚上，小芸就……就……"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仿佛被什麼東西掐住了喉嚨。我急得抓耳撓腮，忍不住催促道:"就怎麼樣了?您快說呀!"
張奶奶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鼓足了勇氣:"那天晚上，小芸就在這間房裡割腕自殺了。她的血流了一地，整個房間都充滿了血腥味。從那以後，這間
房就一直空着，沒人敢住。"
我聽得渾身發冷，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難怪我總覺得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鐵鏽般的腥味，原來….…那是小芸的血腥味。
"那……那我怎麼辦?"我結結巴巴地問，感覺自己的聲音都變調了。
張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別怕。你今晚先去我家住吧，明天我幫你找個法師來看看。"
我點了點頭，感激地看着張奶奶。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腳邊蹭了一下。
我回頭看向房間，恍惚間似乎又看見了那個穿着紅裙的身影。她站在客廳中央，對我露出一個淒涼的微笑。
"幫幫我…"我聽見她說，"幫我找到他….…."
第二天一早，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調查小芸的事。張奶奶給了我一些關鍵的線索，她告訴我小芸生前工作的咖啡館名叫"藍調"。我頂着兩個醒目
黑眼圈，踏上了尋找真相的路程。
推開"藍調"咖啡館的門，一陣咖啡香和淡淡的爵士樂迎面而來。門上的風鈴隨着我的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仿佛在訴說着什麼。
"歡迎光臨。"一個扎着馬尾辮、面帶微笑的女服務員迎了上來，"請問您幾位?"
"一位。"我環顧四周，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桌上，營造出一種寧靜而溫暖的氛圍。
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女服務員說:"我想打聽個人。"
女服務員的表情微微一變，她警惕地看着我:"您想打聽誰?"
"小芸。"我輕聲說出那個名字，"三年前在這裡工作的女孩。"
女服務員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裡的菜單差點掉在地上。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聲音顫抖地問:"您……您問這個做什麼?"
我壓低聲音，神秘地說:"我住在她的舊居。最近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女服務員似乎被我的話嚇到了，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說:"午休時間，後門見。"
說完，她轉身匆匆離開。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期待。小芸的事，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我點點頭，隨便點了杯咖啡。等待的時間裡，我注意到吧檯上方掛着一張員工合影。照片裡，小芸穿着制服，笑容明媚。但最讓我在意的是站在她
旁邊的男人，他摟着小芸的肩膀，眼神卻飄向另一個女服務員。
午休時間，我跟着女服務員來到後巷。她點了支煙，深吸一口:"我叫小雨，是小芸最好的朋友。她出事那天……"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就在現
場。"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那天是情人節。"小雨吐出一口煙圈，"小芸準備給阿傑一個驚喜。阿傑就是她男朋友，也是這家店的老闆。"她指了指照片上那個男人，"但當我們推
開辦公室的門時，看見阿傑和另一個女人……"
小雨說不下去了，但我已經能想象當時的場景。小芸那麼愛阿傑，卻親眼目睹他的背叛。
"後來呢?"
"小芸跑出去了。"小雨掐滅煙頭，"我們找了她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警察在河裡發現了她的屍體。"
我皺起眉頭:"警方怎麼說?"
"自殺。"小雨冷笑一聲，"但我知道不是。小芸雖然傷心，但絕不會自殺。而且…"她壓低聲音，"那天晚上，我看見阿傑開車追了出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小雨打斷我，"但如果你真的想幫小芸，就去查查阿傑現在的住處。他賣了咖啡館，搬到了城西的別墅區。"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餵?"
"聽說你在打聽小芸的事?"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我是阿傑。我們見個面吧。"
我握緊手機，感覺後背發涼。電話那頭的聲音讓我想起昨晚的寒意，但更讓我在意的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在調查小芸的事的?
"好。"我說，"時間地點?"
"今晚八點，藍調咖啡館。"他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掛掉電話，我抬頭看向小雨。她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他找你了?"
我點點頭。
"小心點。"小雨抓住我的手臂，"阿傑他……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夜幕降臨時，我再次來到藍調咖啡館。店裡空無一人，只有吧檯亮着一盞昏黃的燈。阿傑坐在那裡，手裡把玩着一個打火機。
"坐。"他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聽說你住進了404?"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推到我面前。那是小芸的照片，但和我在房間裡看到的不同。這張照片裡，小芸穿着紅色連衣
裙，站在陽台上，但她的表情……充滿了恐懼。
"這是她最後一張照片。"阿傑說，"我拍的。"
我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阿傑的笑容突然變得猙獰:"我給了她應得的懲罰。她以為可以離開我?做夢!"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燈突然熄滅了。黑暗中，我聽見阿傑發出一聲慘叫。當燈光重新亮起時，我看見阿傑倒在地上，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紅色的勒
痕，就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小芸……"我輕聲呼喚。
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我感覺有人輕輕抱住了我。那是一個冰冷的擁抱，卻充滿了悲傷。
"謝謝你…."小芸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現在，我終於可以安息了….…."
阿傑的慘叫聲在空蕩的咖啡館裡迴蕩。我站在原地，看着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他的脖子上那道紅色的勒痕越來越深，就像
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在慢慢收緊。
"救….…救命……"阿傑朝我伸出手，眼神中充滿恐懼。
我後退一步，冷冷地看着他:"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就在這時，咖啡館的門被猛地推開。兩個警察沖了進來，後面跟着小雨。她朝我點點頭，示意是她報的警。
"不許動!"警察舉着槍對準阿傑，"我們接到報案，你涉嫌三年前的一起謀殺案。"
阿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脖子上的勒痕突然收緊，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我注意到，在昏暗的燈光下，空氣中似乎
漂浮着一縷紅色的霧氣，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小芸......
警察給阿傑戴上手銬，其中一個年長的警官走到我面前:"你就是報案人?"
我搖搖頭，指了指小雨:"是她報的警。不過……"我猶豫了一下，"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警官點點頭:"請跟我們回警局做筆錄。"
在警局裡，我把在404房間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警官起初不太相信，但當他們調出三年前的案件檔案時，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當時我們確實懷疑過阿傑。"警官翻看着檔案，"但缺乏直接證據。小芸的屍體被發現時，脖子上有勒痕，但被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假象。"
"現在有了新的證據。"另一個警官走進來，手裡拿着一個證物袋，"在阿傑的別墅里發現了小芸的日記，裡面詳細記錄了他的虐待行為。還有………"他
頓了頓，"我們在後院挖出了一件沾血的紅色連衣裙。"
我打了個寒戰。那件連衣裙，就是我在404房間看到的，小芸最後穿的那件。
"阿傑已經招供了。"警官說，"他承認那天晚上追上了小芸，兩人發生爭執。他失手勒死了她，然後偽造了自殺現場。"
離開警局時，天已經亮了。小雨在門口等我，她的眼睛紅紅的。
"小芸終於可以安息了。"她說。
我點點頭，卻總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
回到404房間，我發現這裡的氣氛完全變了。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空氣中不再有那種陰冷的感覺。我走到陽台，發現那扇總是自動打開的推拉門終
於關得嚴嚴實實。
突然，我注意到茶几上有什麼東西在反光。走近一看，是一個相框，裡面是小芸的照片。但這次，她的笑容不再淒涼，而是充滿了釋然。相框旁
邊，放着一朵乾枯的玫瑰。
我拿起玫瑰，發現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謝謝你。現在，我終於可以真正地離開了。這個房間，就交給你了。一一小芸"
我環顧四周，感覺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變得溫暖起來。我知道，小芸的怨氣已經消散，404房間的詛咒也解除了。
從那天起，奇怪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過。我繼續住在這裡，把房間重新裝修了一番。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仿佛還能聽見小芸輕柔的笑聲，但那
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而是充滿感激和祝福。
三個月後，我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裡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背影，站在夕陽下的海邊。照片背面寫着:
"我終於看到了大海，就像一直夢想的那樣。謝謝你給了我重獲自由的機會。"
我知道，那是小芸。她終於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看任何想看的風景。而404房間，也從一個充滿悲傷和怨恨的地方，變成了一個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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