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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水塔閘門關閉的剎那，顏嵐扒着觀察窗嘶喊。
蔣天刑摸出老鐵藏在龜殼裡的乳牙扔進水閥，二十年前就該被揭穿的謊言隨着爆炸氣浪沖天而起。
熱浪吞沒視野前，蔣天刑最後看見的是水錶玻璃上自己龜裂的倒影，和當年從焚化爐爬出來時一樣殘缺。
三天後的暴雨中，顏嵐蹲在廢墟里翻找證物。
老鐵的半塊龜殼突然發出蜂鳴，內置的微型發射器指引她挖出埋在水泥樁下的鐵盒。
褪色的筆記本里夾着張焚燒清單，第七行赫然寫着蔣天刑的名字，批准人簽名處是姜德工整的「已處理」。
兒童圖書館的玻璃幕牆映出蔣天刑指間的刻刀，金屬刃在「7」字最後一橫上打滑。
三年來，這個數字她刻過三十八遍，每塊磚對應一個慈安孤兒院的孩子。
陽光穿過窗欞在地面織出火痕，老鐵的龜殼碎片就嵌在第七排書架背面，像塊沉默的碑。
「顏法醫，城南工廠爆炸現場需要支援！」新來的實習生舉着平板衝進來，屏幕里焦黑的廠房輪廓讓她喉頭一緊。
那地方曾叫慈安製藥廠，二十年前貼着孤兒院的東牆蓋起來。
焦屍蜷縮在坍塌的原料罐旁，右手指骨插進控制面板縫隙。
顏嵐鑷子尖挑起他後頸的皮膚，紫外線燈下浮出條形碼紋身，是龔軍。
他左胸口袋裡的陳皮糖盒黏着張字條，鉛筆字被血暈開：「蔣天刑還活着。」
證物袋突然被抽走，陰影里伸出只帶燙疤的手，袖口磨破的灰夾克泛着漂白水味。
「消防栓年久失修，爆炸前三小時有人更換過壓力閥。」那聲音沙啞得像被煙熏了十年，可顏嵐認得他右手小指蜷曲的弧度。
蔣天刑把安全帽壓到眉骨，遞來半截燒焦的閥門零件：「螺紋有人為打磨痕跡，和當年孤兒院鍋爐房的泄壓閥一樣。」
他轉身要走，顏嵐甩出解剖刀釘住他衣擺，刀尖戳穿的地磚縫裡，埋着枚生鏽的懺悔盒鑰匙。
圖書館頂樓蓄水箱在正午炸開。我們衝進水霧時，控制間的監控屏正循環播放姜德生前的錄像：「……處理名單第七號實驗體存活，立即啟動B計劃。」
蔣天刑突然拽着顏嵐撲向牆角，鋼架擦過他後背，燙疤上新增的血口疊着舊傷。
老鐵的龜殼殘片在證物箱裡嗡嗡震動。顏嵐掰開夾層，微型磁帶貼着防水膠帶，二十年前的錄音伴着電流雜音炸開：「兒童感冒藥試驗數據造假，焚化爐處理失敗樣本。」
蔣天刑扯開領口，燙疤邊緣的針孔排列成條形碼，正是姜德口中的「實驗體編號」。
龔軍的屍體在法醫台抽搐第七下時，真相終於拼全。他心口的「07」紋身不僅是弟弟的編號，更是慈安製藥第七批問題藥品的代碼。
那些被灌藥的孤兒不是死於火災，而是在滅口行動前就爛穿了臟器。
蔣天刑站在圖書館頂樓點燃名單，火苗吞噬到第七行他的名字時，消防車正駛過重建的兒童福利院。
他扔下打火機，灰燼里露出半張未燃的領養協議，乙方簽名處是顏嵐的筆跡，而甲方姓名欄赫然寫着「慈安醫務室林醫師」。
顏嵐握緊那枚懺悔盒鑰匙，插入福利院捐贈箱鎖孔時，三十八封泛黃的信件雪片般湧出。
每封落款都是數字編號，第七封信里畫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手中的藥瓶標籤與製藥廠證據完全一致。
蔣天刑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里是深夜，他對着孤兒院遺址鞠躬，將老鐵的龜殼埋進新栽的冬青樹下。
晨光爬上墓碑時，樹根處鑽出嫩綠新芽，底下壓着的消防員勳章鋥亮如新，背面刻着「真相永不焚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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