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末
藤代孝治去拜訪森川町惠壽區的那間房子,是在12月23號。
自從看了淺田雪穗也被刺的新聞,他的焦急達到頂峰。再則因為完全和三木和彌失去了聯繫,他覺得既然有地址留下,就該去碰碰運氣。
孝治坐在地鐵一號快線上,西裝不太合身,他扯了扯領帶,布料緊緊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車到站時剛過十點,在惠壽街下車的人並不多。
路邊有一家全國連鎖的洋食店,食物的香味瀰漫開來。孝治打算吃了午餐再去三區,美味的海鮮燴飯會讓他暫時放鬆下來。
森川町惠壽區那間房子的鐵門上掛了一塊小牌子,上面刻有「惠壽福利院」。孝治反覆核對門牌地址,他想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您有什麼事嗎?」從鐵門那邊傳來了聲音,孝治一抬頭,發現是一位穿着體面的老奶奶。
「其實我不是很確定,我想找一位叫做三木和彌的人。」講出這句話的同時,孝治再次在心裡認為是哪裡搞錯了,但是對方立刻為他打開了門:「原來是千知的朋友,我還在想你會不會來呢。」
「千知是……」孝治有些困惑。
「對了,現在叫三木和彌了,那孩子被領養前姓千知。」這句話傳進孝治耳里,他不知該做何反應,腦袋裡持續傳來嗡嗡的響聲。
這個自稱是管理人的梅村太太,帶着孝治來到了一幢老舊的樓里。暗紅色的磚瓦透出一股潮濕的氣息。經過一樓時,梅村還特地停了下來。
「別看現在這裡被改成了儲存室,當年也有人住哦。」梅村太太指着角落說道。
「和彌嗎?」孝治問。
「不是,他住在二樓。他姐姐住在這裡,你應該知道吧,她叫千知雪穗。」梅村太太微微一笑。
「……」孝治沉默了。
三木和彌並未在此處等他,只是留下了他隨身攜帶的記事本。他知道孝治一定沒辦法理解整件事的始末,所以選擇用文字來說明一切。
1999年7月
今天家裡來了認識的警察,遠藤醫生也到家裡來了。他和我們說,媽媽雖然很努力,還是過世了。姐姐一滴眼淚都沒流,我們被帶到了陌生的地方。
1999年9月
這裡的人好像很討厭我們,有個男生喊着「艾滋、艾滋」,用石頭砸我們。姐姐因為保護我,頭上流了很多血。
1999年10月
我全都懂了,因為媽媽得的病很奇怪才會這樣。姐姐一直在思考,她問我這樣活得下去嗎?
1999年12月
下了一場大雨,我患了重感冒。
傍晚拿到了姐姐留下的東西,今天早晨她被別人帶走了。大人們說她很幸運。姐姐在信里說,唯有抹掉過去才能生存,就算以後碰巧遇見了,也要忘記我們現在的關係,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做陌生人。
袋子裡還有一把小刀,那是爸爸的心愛之物。姐姐最後寫着,讓我用它好好保護自己。今天是聖誕節,姐姐的新名字是淺田雪穗。Merry Christmas, 淺田雪穗。
2002年1月
一直跟蹤姐姐的事,可能被那個叫三木津內的人發現了,他卻毫不在意,說要領養我。
2002年3月
在會場一樓找到了清水恭子,她看起來很有修養。聽完我的話,村內立刻着急地出了大門,兩點之前是不會回來了。這樣一來,最終面試姐姐必定會被錄取。
2007年7月
爸爸死了,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除了暗自保護雪穗,我還要親手殺了兇手。
2008年11月
真後悔當時沒有阻止,岡本那傢伙開始搞外遇了,那個女人叫山口春奈。
2009年9月
這樣不太妙,春奈遲早會發現。
2009年11月
春奈已經知道惠壽街的地址了,必須馬上解決。
2009年12月初
殺了爸爸的人是她——淺田雪穗,也就是千知雪穗,我的姐姐。
2009年12月末
千知和彌躺在地上,太陽正慢慢升起,暖黃的光擴展開來。他將那把刀用力刺向心臟,同時嘴裡默念着什麼,氣音消散在清晨的霧氣里。Merry Christmas, 千知雪穗。還好,已經不用再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岡本直貴一夜都沒離開醫院,妻子睡得不沉,凌晨五點多就醒了。他俯身詢問雪穗是否要水,但沒有得到回應。
「好暗。」雪穗的聲音微弱卻清晰。
「要開燈嗎?」直貴問。
「不用。」雪穗轉頭看向窗戶的位置,直貴上前拉開了窗簾。
「太陽就要升起來了。」他為新的一天的到來,從心底里感到高興。
「真的太暗了。」雪穗皺緊眉頭收回了目光,口氣冷硬卻微弱。
她重新閉上眼,試圖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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