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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剛見趙先生的時候我就覺着有點面熟，現在終於想起來了，江城市到處可見的「中和連鎖超市」就是他的生意，江城電視台報道過他的事跡。另外，聽說這位大佬馬上要涉足房地產了。
坊間傳聞，趙先生這些年事業順風順水，遺憾的是結婚十幾年一直沒有生個一兒半女。
有人說趙先生「那方面」不行，也有人說她的太太不能生育。
很多見不得別人好的背後議論：上帝是公平的，別看姓趙的有那麼多錢，可沒有後人，將來這些財產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有人說，紙紮店是亡靈的聚集地，棺材鋪是死人的遊樂場，火葬場是死人下一個輪迴的開始。
我叫林小果，今年十八歲，在殯葬公司、俗稱「陰陽界」的地方打工。
我不知道趙先生一家子回去後是什麼樣子。
但我見證了老太太被救醒之後，那讓人終生難忘的一幕：
吃飯回來的一眾親朋看到老太太端端坐在棺材旁的太師椅上，一下子全都石化了，特別是趙先生的太太，她滿頭冷汗、臉色煞白、直瞪瞪瞅了半天，眼睛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趙先生的弟弟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是人還是鬼啊？」
話剛出口，被趙先生上前揪着脖領子正反兩面來了四個大嘴巴，然後又狠狠一腳把他踹了一個仰八叉。
親戚們上來要勸，卻被老太太攔住：「都不許管！」
——老太太醒來後看到身邊的大兒子，老淚縱橫：「兒啊，媽還能看到你啊！」
然後也不顧有我、陳老闆等人在場，生怕自己會馬上「要走了」，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出一個驚天醜聞。
老太太兩個兒子、兩個丫頭，兩個女兒和趙先生都成家了。
趙先生是個成功的商人，雖然不能說在江城首屈一指，但在幾百萬市民眼裡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存在。
趙先生忙於事業，就少了對妻子的關心，加上又沒有孩子，四十來歲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
趙先生的這個兄弟好逸惡勞，品性頑劣，三十大幾了，不但一事無成，也沒有成家，仗着能從哥哥那裡要來大筆的錢花，平日裡吃喝嫖賭樣樣不落。
另外，這小子能說會道，是一個撩妹的高手，眼見着嫂子常常獨守空房，竟然生了不軌之心，罔顧了倫理綱常。
趙先生全國飛來飛去忙於事業的時候，他就常來哥嫂家串門，男人有心，女人常年獨守空房，好比乾柴烈火，一來二去竟然和嫂子摻雜不清了……
趙先生的父親早逝，趙先生又比較忙，老太太平時都在兩個姑娘那裡住。
這兩天想着過來看看大兒的媳婦，在這裡住了五天，有三天小兒子都過來了，陪着老娘吃吃飯、說說話，老太太也是高興：這個最小的孩子雖然不成器，但對老娘還算不錯的。
人老了，精神狀態就不濟，中午，老太太在二樓困盹，忽然被一樓的聲音驚醒，起床來看，剛到樓梯口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呆住了：樓下客廳寬大的沙發上，大兒子媳婦和小兒子赤條條糾纏在一起……地上扔的全是兩個人的衣服。
大兒子媳婦說：「去屋裡吧，別再被你媽發現了……」
二兒子的聲音：「沒事，我媽年紀大了，耳朵背……」
家門不幸啊！
老太太只覺得天旋地轉，血氣翻湧，一口痰上來正卡在嗓子眼，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倚着欄杆慢慢倒了下去。
雖然說不出話，身體無法行動，卻還有殘存的意識，恍惚間感覺到大兒媳婦伸手探她的鼻息：「快送醫院，還有氣！」
然後是小兒子的聲音：「不行，我媽醒過來咱們的事兒就露了！」
大兒媳婦六神無主的聲音：「那怎麼辦啊？」
小兒子的話變得凌厲而冰冷：「……我去醫院找熟人開個死亡證明……」
大兒媳猶豫：「那可是你親媽！」
小兒子的聲音：「親媽怎麼了？她要是不死，咱倆就誰都別想活了！」
於是，大兒媳婦不吭聲了。
這個時候，親兒子竟然不救自己的親媽！
接下來，老太太連氣帶恨什麼都不知道了。
老人說這些的時候，陳老闆拉着我要退出去，卻被趙先生叫住：「陳老闆、還有這個小兄弟，你們不要走，接下來我媽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你們在這兒守着，也給我做個見證……」
我都被這一些弄懵了：原來有錢人家的日子也是一地雞毛啊！
在我的眼裡，趙先生溫文爾雅，連句粗話都不會說，但我很快就見識了商業大佬的果斷殺伐。
老太太徹底清醒過來之後，又開始求着大兒子：「你媳婦我不管你咋處理，媽求你放過你弟弟！他最小，都是媽把他慣壞了！實在不行，你再揍他一頓出出氣……」
這個老幺從小就是她的心尖尖，再不成器、再狠毒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趙先生不為所動，先起訴妻子陳菲兒婚內出軌，辦理了離婚手續，又以故意殺人罪同時起訴了前妻陳菲兒和親弟弟趙正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二人同時鋃鐺入獄！
趙先生的決絕，解了他的心頭之恨，但也讓剛緩醒過來的老娘再次急火攻心，三個月後，老太太真的故去了。
喪禮仍是由我們的萬吉殯葬公司幫着辦的，靈棚搭在趙先生位於西山的別墅里。
我和一幫同事跟着陳老闆去了那裡，按照趙先生的要求，他要給母親停靈七天。
江城農村的規矩，停靈天數都是奇數，喪禮簡辦的停靈三天，想要大辦的停靈七天，停靈五天的居多。
第六天下午，我和同事們撐着黑傘，遮在老太太身上，由趙先生抱着頭把老太太抬出來入殮，這就是所謂的「長子抱頭」。
接下來是女兒端來一碗水，由趙先生拿着一團棉花沾水幫着母親淨面，一邊擦還要念叨：「媽，兒子給你洗洗臉，你可以乾乾淨淨的上路了，不要有牽掛……」
晚上，靈棚下需要男性孝子向每一位前來弔唁的人磕頭還禮，趙先生一直忙着接待賓客，我正要提示胖老闆找趙先生安排，卻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牽着一個八九歲的男孩走了過來，在趙先生的指示下跪在老太太的棺材一邊，不管弔唁的人是在靈前磕頭還是鞠躬，小男孩都會規規矩矩地磕頭還禮。
來弔唁的人很多，光花圈就送了幾百個，很多人都不知道跪在靈前還禮的小男孩是誰，卻大都認識在棺材前陪着老人兩個女兒不停燒紙的那個漂亮女人。
有人竊竊私語：「那不是趙先生的前任秘書嗎？」
「她不是幾年前就不在趙先生的公司幹了？」有人不解。
……
很快，大家恍然大悟般偷偷笑了。
因為趙先生定了頭爐，第二天一大早我跟着老闆他們送趙先生的母親去了火葬場。
火葬場有專門燒紙的地方，還可以放鞭炮，直到趙先生抱着骨灰盒出來，外面的鞭炮聲音還在爆響。
北青山，趙先生連排買下了三塊墓地，在居中的位置安放了母親的骨灰，就算是入土為安了。
回到別墅，趙先生帶着那個八九歲的男孩給所有來弔唁賓客、幫忙的朋友磕頭致謝，同時向大家介紹：「這是犬子趙成功，以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之後，某自媒體平台上爆出一篇吃瓜文：
江城商界名流Z某，髮妻不能生養，因怕社會輿論影響其人設，表面不離不棄，卻暗地與女秘書勾搭連環，女秘書帶他們的兒子在其母葬禮上公開亮相……
其妻陳某劈腿Z某之弟……背後似乎另有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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